待行至转角时,刘浓顿住身形,正了正冠,拂了拂袍摆,方才转过廊。嫣醉正从室中踏出来,偏着头看了他一眼,随后眉头一皱,朝着室内轻声道:“小娘子,小郎君来了!”
油纸簦下人,明眸若湖月,皓腕凝霜雪!
便在此时,牛车猛地一顿,来福在辕上大声叫道:“小郎君!”
西楼,静悄悄。
“小郎君!”
“哈哈!”
刘浓微微一怔,随后恍然大悟,竟愣愣地心道:难怪嫣醉得掩门,原是刚沐过浴啊!这天,确切较闷……
人行于廊,浅浅脚步声回荡。
刘浓笑唤:“碎湖。”
二人并排而行,两颗心怦怦乱。
踏上牛车,来福引牛而走。
“啊!”
碎湖迎来。
言至此处,稍顿。
刘浓将手放开,淡然一笑,随后便向中楼而去,边走边道:“带上必备的便好!”
车行慢漫,帘外蝉鸣却短促,天气已然中午。
“是,碎湖阿姐!”女婢们从速齐声而应。
“唳呀!”
陆舒窈轻声道:“七哥来了的。”
满满三车!
颠上有几树桂花,正值七月末,暗香恰是浓凝时。青丛巷子曲折绕颠,略陡。陆舒窈在前面,抓着裙摆,露着金丝履与小金铃,行得轻巧而欢畅,踏得铃声轻扬。
“嗯?”
陆纳斜斜歪靠着车辕,手中捉着酒壶徐饮,木屐则在轱轳上闲逛,面上的神情颇是古怪。
“嗯……噗……”
碎湖对着小郎君的背影浅身万福,脸红红的,一颗心乱跳。一侧眼,瞧见女婢们神采有异,轻咳一声,漫眼掠过,淡声道:“核一遍,别粗心。”
刚才走神了……
冷冷的声音飘起,随后再道:“晋室立于江东,主掌朝柄者却为北地世家。吴郡虽有顾陆,然会稽亦驰王谢袁萧。吴郡名誉,汝已略有积储,此时前去会稽甚好!不过,汝亦需知,君子务本,本立而道生。诗书功课皆为本,切不成落下!我曾听闻谢幼儒不但擅书,亦擅文章。而文章……”
此番前去会稽肄业,因时候较长,前去跟从者亦众。总计牛车五辆,白袍八人,绿萝、墨璃皆伴同服侍。刘浓坐于首车中,因心中有事,手里捧着《庄子》,目光却不时掠向帘外。陆舒窈说会来送饯,可他前去会稽,并不会颠末华亭陆氏庄园。
陆舒窈抬眼看着不远处的小山岗,轻柔笑道:“我们去那边,可好?”
二人由另一侧下山,刘浓在前,陆舒窈随后。前者一步三回顾,后者提着裙摆缓缓往下挪,一起皆是谨慎翼翼。而她的脸红红的,方才……
庄门前,刘浓道别娘亲与杨少柳,踏上牛车。
沉沉吐出胸中之气,刘浓洒但是笑,回剑入鞘。挑一眼岸边练习战阵的三百白袍,脸上笑容更盛。
“嗯!”
非是一品沉香!
轻风拂过,柳絮冉飘。
碎湖掩嘴轻呼。
“舒窈,谨慎些!”
稍后。
导气,归引。
碎湖歪着脑袋,打量着车中物什,眉头微微皱着,尚在思考可有遗漏之处,心道:小郎君肄业会稽将近三个月呢,不成有失!琴、衫袍、笔墨、册本、财物……
“小郎君……”
漫遍会稽……
自西楼而出,已是一个时候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