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诺!!”
诸令书罢,日已偏西,刘浓揉动手腕行至屋檐下,一昂首,却见西天飘来一朵乌云,渐而,树风乍起,哗哗作响。目睹春雨将至,寒意已然悄浸,阔步走下水阶,欲观云聚雨倾,蓦地间,头顶一叶飘落,被风一缭,打着璇儿,随风展转。
“原是他……”祖薤放下搭眉的手,眸子一转,稍作沉吟,唤过身后一群阿弟与小妹们,盈盈向前。
“许内史,莫若一道!”
又逢三月三,上巳节。
雨已落,蒙蒙如丝。
“呼,呼,呼……”
刘浓剑眉微皱,斯须,摆布一瞅,顺手扯了把青桑,再扯过一枝柳条,以柳条系青桑,面带浅笑的走向女子,接过女子手中兰花,将兰花系于柳桑之端。
草木初开,万物勃发,一梨杏雨幽幽,三径桑云淡淡。
待入城中,刘浓命孔蓁稍作休整,随后,问及宋侯北面可有战事。宋侯道:“未闻战事,然,月半前,有流民南来,曾言刘曜与氐胡杨难敌对峙于陇西,此时想必已战。”
兰草,何来兰草……
打斜行来一人,五短身材,粗眉小眼,朝着许登笑了笑,与许登一道,甩着宽袖前去。其人乃是宋侯,现为淮南郡尉,率五百白袍与两千郡军,镇守寿春。淮南乃是豫州根底,刘浓对此地看得极重,是故,尚未任命府君与郡守。
男人目中含情,神情却不敢懒惰,当即手捧兰草长揖,回道:“既含睇兮又宜笑,子慕予兮善窈窕,愿请观乎。”
孔蓁悄声提示:“当持兰草,歌颂山鬼。”
急剧的摇摆使刘浓眼底的茫然褪却,神光渐聚,肉痛复来,咬紧着牙关强忍,对孔蓁一字定道:“吾抢先行,汝携辎重,后随!!”言罢,猛力拔开孔蓁的手,踉踉跄跄窜向院外,身子一翻,挺上飞雪。
痛,痛由心发,寸寸袭来,刘浓眉心绽出豆汗,身子不住颤抖,从速一把掌住槐树,重重吸气,缓缓吐气。何如,痛意缠身,渗入四肢八脉,渐而,浑身痉挛。
“将军,乃是将军矣!”人群中有一队白袍保持次序,见得此景,神情大喜,蜂涌而前。
孔蓁一步踏出院中,见得此景,惊赫莫名,将枪一扔,抢步上前,将歪倾斜斜的成都侯扶住,惊道:“将军,将军……”
刘浓复将柳桑兰递于女子,继而,慢眼环扫世人,按着楚殇,阔步行至水边,放声咏道:“采三秀兮于山间,石磊磊兮葛蔓蔓。但观我故乡,桑云漫漫,青柳环墙,兰植于畔,有女采桑。采桑何为,织兰为裳;织裳何为……”
刘浓手按楚殇,目注于水,神情略显欣然,半晌,叹道:“其人孤身独处,极其不易,尚望祖小娘子替刘浓,多加照拂。”言罢,回身而去,行出数步却顿止,微微侧首:“待其降子,可细心规劝。莫论男女,当为吾义出,可往上蔡。”
“成都侯,荣归豫州也,吾等该当前迎。”淮南内史许登眼底一缩,捋了捋三寸短须,正了正冠,扫了扫袍,快步迎上。
清风拂水而过,皱展若银鳞,漫卷桑枝,振得一蓬沙沙。一眼望去,但见淝水畔,冠带簇娥眉,萝裙映青波,时而,女子临水放兰盏,素手柔荑悄悄一堆,目遂净水荡兰;倏而,孺子来回奔驰于岸边,抛蛋激水莲,恰作笑语欢声一片片。
厥后,女子眸荡波纹,将柳兰桑赠于刘浓,邀杏树下的一干女儿们,手拉动手,面对漫野白袍,放声咏唱《溱与洧》。刘浓心胸大开,遂命白袍上马,暂歇半日,与民同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