鬼叫嘶哮,洗濯四野,令夕照亦不堪其烦,乌雀亦难耐其扰,扑簌簌飞了满天,而后,回旋于雄师头顶,“呱呱呱”的叫个不断。
“函谷关扼守军两千,为何不见烽火即破?!”
夔安乃石勒十八骑之一,幼时曾随异人,习得兵法与相术,现在见得满入夜雀,眉头紧皱,蒜鼻乱抖,此乃大凶之兆啊!
“祖,祖纳阵亡,函谷关破……”
“混账!”
“李司州安在?”
袁秀颤了颤眉,转动着灵诘的眸子,将全部身子揉进老妇人怀里,扬着半张小脸,怯怯地问:“阿娘,此乃何地?”
同韩为姓,却非一宗,韩潜自幼研习兵法,对韩信极其敬慕,路过韩王之墓,自是得上马凭吊一番,何如戎甲在身,敌虽撤退非溃,是以只得摘下头盔,朝着野草丛中的墓碑拱了拱手,沉声道:“潜当习韩王,勤修戈甲,逐暴于野;却不习韩王,良弓当挂壁,何待妇人折!”
韩潜冷冷一笑,将铁盔叩于其首,虚虚压住半片浓眉,“唰”的一声,拔起竖插于地的长枪,转头复望一眼韩王墓,扬枪道:“传令全军,衔尾追击,若其勒阵,鼓战而前,若其避锐,当斩其尾!待至河阴县,勒马入虎牢!”
石虎骑着高头大马,满脸风尘,眉宇铁寒,早闻祖逖帐下韩潜擅战,对阵半月,果不其然,韩潜这贼厮用兵如神矣,不是断粮,便是截道,教人防不堪防,偏又绵似柔布,重拳击之不着力,反受布中针灼。
石虎分兵一万取河阴,韩潜提兵战之,石虎不敌,徐撤三十里。
“报……”
“小娘子,醒了?”
号角响于耳际,袁秀嘤咛一声,从梦中幽幽醒来,眨了眨眼睛,面前,月白如珪,斜斜的嵌于天怀,敞亮的星斗,灿烂闪动,好似狡诘的眸光普通,脸颊两侧有轻柔的清风,缓缓缠绕着发丝。
“莫非,尹安复投胡酋乎?”
两百三十里……石兴想了一想,问道:“单于元辅安在?”
……
“嘎吱,嘎吱……”
刘浓掀起面甲,凝睇着十丈城头的李矩,半晌不语,璇即,纵马沿河漫蹄,直抵吊桥口,朗声道:“李司州,函谷关已破!”
逻骑点头道:“前侦尚未回,是以未知,三日前,单于元辅尚与韩潜对敌于荥阳!”
石虎神情大震,提枪转马,大手一挥,大声道:“全军全速,直插洛阳,岂可使不战之人而彰功!”意指石兴,石兴乃是石勒之子,石虎乃是石勒侄子,二人向来反面。
“报……”
李矩早已为其所惊,忙不迭地的穿戴好衣冠,仓促奔至城头,举起火把昂首一看,眼底蓦地一缩,白袍?江东之虎?军容如此鼎盛!连续窜的感概令李司州神思悠悠,抓着火把的手指,根根泛白。
“嘿嘿,洛阳,与我对阵,岂能容你等闲卷营!”
城上火把点点,城门都尉江霸昂立于城头,谛视着远处的火光长龙。
顿时,城墙上炸响一气,乱七八糟的质疑声、惊呼声充满于耳,刺得李矩面上红一阵、青一阵,眉心乱跳,按着箭剁口的手背出现青筋如虫,随后,猛地一捶箭剁,手上传来剧痛,其人却浑然不顾,指着吊桥口的刘浓,喝道:“休得胡言,尹安阖族皆在洛阳,安敢负我?”
星辉伴月,温和的月光,缓缓的拂过千疮百孔的城墙,好似欲安抚那昔日的创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