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簧簧簧……”长号作九啼。滚声若雷,震惊得人浑身如遭重击,满心满腔俱存一意,天威浩大,不成目视。六匹乌黑健马拉着司马绍缓缓而前,司马绍缓缓扫过阶上阶下,嘴角微翘,亦唯有此时,方觉已身乃六合之主,九州之君。
“趋,趋……”接二连三的唤声,由上往下传,声声短促,催促着百官上阶。陶侃点头一笑,捧着玉笏,迈开大步,直上天街。刘浓从随,身姿健旺。
稍徐,东天飘起一缕光,仿佛仙子舞浑凌,唰破淡薄浮云,渐而,浑凌若剑,愈演愈烈,继而突然一放,东天朱剑逼得人睁不开眼,俄而,剑锋若束,直直刺向太极殿,将殿檐骑凤神仙拦腰一载,一半明黄,一半火红。
“谢过陛下。”
谢奕低笑:“华而不实,其何如哉。”
月褪,星黯,华灯俱灭。
“呼,呼呼……”喘气声不断于耳。
待其长长一阙咏罢,司马绍眉头微皱、面泛红潮,刁协眼神闪动,瞪眼温峤,满殿诸公面面相窥,神情各别。继而,私语声悄起。渐而,蚁嗡如潮。
郗鉴看了一眼刘浓等人,捋了捋须,神采沉稳。此乃暗信,意指台议并未论及大事,统统将显于庭议。而此时,刘浓暗觉数十道目光扫来扫去,交缠如织。勿需看,王谢袁萧尽在此中,顾陆朱张亦不例外,此番庭议,朝野表里皆知,谢袁绸缪已久,将行联横合纵于庭。现在时势,恰若平湖千里,暗潮澎湃。
璇即,内城墙上的甲士抬起三人巨角,鸣角手深吸一口气,大眼圆瞪,继而,猛力吹响。
帝已坐龙床,五品以上官员便需入殿奉庭议,五品以下则静侯于殿外。刘浓除却行动,卸下楚殇,捧玉笏而入。殿中楠木板光亮如玉,足可鉴人影,布袜踩于其上,微凉。百官夹笏徐行,直至内殿,沉默无声。待至天阶外,大司徒捧笏于眉,大声道:“臣,朝觐陛下。”
着绯裳者,在陶侃与刘浓的引领下,依品级凹凸站于西街,面朝东。着玄裳者,随刁协而列,站于东街,面朝西。至上往下看,此幕极其壮观,天街级数上百,每一个台阶都站着人,尚且不敷,拖曳至阶下,几近上千。浮灯照游长龙,色作黑红,夜风缭旗号,众多如海,更有宫娥娇秀于风中、裙衫轻裂,且不时听闻,浑身披甲的健马悄悄的打着响鼻。
一入其内,灯火光辉。殿内殿外,无数宫女挑灯如鱼行,宫廷骑士与甲干环围四方。刘浓昂首看了一眼朝天觐见街,只见东西两向浮满华灯。蓦地间,闻听喘气声不竭,稍稍侧首,莫论玄绯仪态尽失,冠歪者有之,敞胸者不缺,更有甚者,低着头,弯着腰,不住喘气。
待至此际,已至巳时,晨阳穿窗而入,遍洒殿内,为衮衮诸公抹上一层华光。殿中氛围却愈来愈凝,百官暗度,时已过半,图将尽,匕当现。果不其然,待寂静一阵以后,温峤捧着玉笏,转庭柱而出,朗声道:“陛下,臣有一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