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羲之眉梢飞扬,浑不以王氏现在之势而忧,抖了抖尺半长毫,踏前一步,笑道:“但闻本日之言,便知瞻箦旧志未改。瞻箦现在已封侯,腰悬带血刀,即若轻云流风,你我各矜持已,各得其所。”说着,想起一事,遂看了看巷中那一长窜白袍,懒懒笑道:“瞻箦流巷而过,王羲之立足观莺,莫若就此别过,各入来处。何如?”
小谢安瞅了一眼抱女儿的谢奕,撇了撇嘴,冷声道:“阿兄目中无人也,吾将与美鹤比肩,不与阿兄同。”
华榕苍翠,早莺嫩黄,有子伶仃于树下,正仰首观莺,其人头戴青玉冠,身披乌墨纱,手里捉着尺半长毫,脚上踩着浑白木屐。恰逢风来,撩起袍角,纹展波荡,孑然若仙。
斯须,刘浓沉默一笑,跳下车辕,揖道:“逸少,别来无恙。”
刘浓坐于车中,悄悄抹过颤抖的左手,待车轱轳辗地声远去,命车夫速走。
雨渐歇,空蒙浮白。
“妙哉!!”
刘浓道别谢府,谢裒、谢鲲、刘耽送至院门Hello口,谢奕抱着小道韫行至榕树下,小道韫得了焦尾琴,爱乌及屋之下,嫩嫩的唤了声父执。小谢安一起与刘浓并肩而行,见刘浓踏上牛车,下认识的将袍摆一撩,便欲往上窜。
小谢安想了一想,负手道:“然也,赢赵括知百家而弄兵,愧败于此,即乃作操棋者也!谢安岂会习他,谢安愿作投棋者,与君同尔!”顿了一顿,又道:“美鹤,待谢安习有所成之日,可否……可否入上蔡?”说着,脸上微红,眼中却带希冀。
刘浓把帘一闭,挑帘而出,将将出帘,即闻人言:“成都侯,别来无恙?”
庾文君看着气象已具的成都侯,心中侧然,近些年,庾氏一落千丈,连卫氏亦有不如,现在族兄虽得保身,然即将奔赴巴东险地,若族兄有失,庾氏即亡也!转念又思,族兄言,成都侯乃庾氏大敌,若,若其……想着,想着,柔肠百结,螓首微垂。
众论后辈小郎君,刘浓最喜小谢安,非是别因,实乃小谢安表里浑彻若芝兰玉树,远观不食炊火,近察似玉堆琢,令人望之则喜,当下,浅笑的看着小谢安,心中也有几分不舍,稍稍一想,柔声道:“天下若棋盘,行兵若博奕,然安石需知,其间之重,在于“博”也。行棋者,必身陷于棋,投子于棋,即乃投身于棋、化为棋,因时而动,潜势而随。若欲壁上观,作操棋者,必败于棋矣!”
刘浓微微一笑。
唉,我意不在此矣……
“别过。”
刘浓未予托大,早已下车,负手立于檐下,瞻仰昔日盛槐。待见了卫协,密切未减,相携入内。
思及此处,刘浓安然一笑,莫论局势何如,但持己心则可。揉了揉眉心,挑开边帘,让清风吹出去,扫拂眉间,抚平心静。暗中却更加果断,暨待北舟南归,便行北回。
稍稍一愣。
汝南周氏,一半已亡于刘曜,一半即存此院中,粗粗一看,不过寥寥十余人。刘浓感慨莫名,因时紧急,便未予避人,对其子周闵言,暨待服丧毕,若愿退隐,可北入汝南。
成都侯闻听木屐声,回过甚来,不顾仪态,蹲于车辕上,笑道:“安石,擅攻者必动于九天之上,擅守者必隐于九天下之下,《吴子》、《孙子》皆乃行兵于势,乃道行于术。安石若欲窥势于观火,尚需修习《六韬》,动静佐近《尉缭》,方可捕真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