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玩见得半子英姿不凡,而身周一干名流恰若众星拱月,心中不由为舒窈之慧目而高傲。待刘浓身着铁甲,恭谨施礼,新任陆尚书捋着长须,当着世人之面,对刘浓好生一阵鼓励,逞尽了翁丈威风。
山舟分水而走,仍经横江渡而入历阳。
跃过庐江郡,即入淮南,路过韩家坞,韩翁见得十里车队,捋着花须,笑眯了眼,直赞:“成都侯果乃信人矣,豪杰尔!”
刘浓未予遁藏,微微一笑,道明其意,现在卫氏日衰,一干后辈大多皆已及冠,却赋闲于族中,非乃蓄养名誉,而乃无人拔擢,即便有退隐者,比方卫协,也仅为大司徒府书画掾,处可有可无之间!长此以往,河东卫氏,就此式微。是故,成都侯意欲拔擢卫协等人,入豫州镇西将军府。
卫夫民气中蓦地一惊,紧了紧腰间手,情不自禁地问道:“皆有何人?”
刘浓观其神、知其意,堵住其话头,不敢久留,疾疾道别。
卫夫人细眉紧皱,十指交缠来去,昔年,卫氏慢了一步,未能入江南而侨居江夏,荆、江二州虽毗邻江南,然毕竟尚隔大江,故而,若言安危,实于淮南等地相差无几。何况,因王敦锁江纳士,是故,二州世家林立,争相圈地,抵触时起。诸此各种,卫氏已乃日落西山,唯余薄纱一片。现在虽已开江,何如江南已然人满为患,若欲复振卫氏,别无它途,唯有北赴。
“哎……”著雪脆脆的应了一声,随后,抬首见刘浓伸手出窗,愣了一愣,继而,面上唰的一下红透了,脚磨着脚,轻声道:“刘,刘郎君,著雪,著雪未持小娘子之信,著雪,著雪……”
稍事逗留半晌,即作分袂去,临走时,与卫协言及山莺儿当年旧事。此一时而彼一时,现在卫氏依靠于刘浓,卫协只得将陈年旧事道来。
雨露凝珠密布青松,爬满蕉叶,状若颗颗晶莹泪滴。院内极静,庾文君拉过指抹蕉叶的女儿,意欲撤退。卫夫人细眉一挑,以眼神制止。刘浓视而未见,眼观鼻、鼻观心。
……
刘浓与孔蓁引两千骑与百辆牛车,赶往城东柳渡,连绵车队拖曳十里,而此尚乃余部。浩大车队若蜿蜒游龙,穿行于柳道中,来往车辆见得此景,纷繁避于一旁。
雨后夕照,格外柔艳,漫铺建康城,若纱泛动。帘外清风悄悄袭来,拂面微寒,观此媚日,临此冷风,心海渐静。待至城东郊,将将钻入竹林清溪,即见一辆富丽的牛车停靠于溪畔,车旁站着的婢女搭眉掂足,不时东张西望,见了白骑,神情豁然一喜,提着裙摆奔上前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