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风云窜改,早入彀中……”
大司徒王导掌着青苇席边角,渐渐站起家,待挺直了身子,冷冷扫了一眼刘隗,半眯着眼凝睇戴渊数息,转走目光,瞅了瞅纪瞻与司马绍等人,嘴角裂了裂,朝着龙床上微微倾身的司马睿,捧笏道:“陛下,圣明!”
“非也……”
风斜雨细,扑帘而入。
纪瞻重重一声假咳,半眯着眼,冷声道:“浩浩君子,何故背后议人?”
“父皇,儿臣惶恐!”
谢裒脚步一顿,转首斜望墙角一树雍容桂树,喃道:“此树乃大兄所植,植时方苗,现在已然冠盖,转眼,即已三载。”眯着眼,笑了一笑,转头徐走,边走边道:“大兄早已言及,江东必变。我谢氏,当起于变时!莫忧大兄,风云窜改早入彀中!”
璇即,阴沉若水的庭议毕罢,百官鱼贯而出,殿外泼雨如瓢,早有宫人持着桐油镫守侯于外。
语声若矢,箭箭穿心,司马绍每闻一句,身子即作一抖,汗滚如雨落,渐而,背心冷透,浑身有力,蒲伏于廊,呈五体投地之势。
王导极其喜王羲之,虽侄儿已成冠,却仍唤奶名,而王羲之最喜雨中洗羽之鹅。
谢奕茫然,立品于檐下,抬首,凝睇雨中苍穹……(未完待续。)
“何故思叹,所思乃何,所叹乃何?”
蔡谟细细一思,即明其意,复道:“教员,豫州终乃险地,我等身为长辈老友,岂可令瞻箦单身赴险?瞻箦性傲,然今时非同昔日,美鹤已封侯,当归江南!”
刁协提着履,怒道:“沛郡刘氏,何出此人也!目中唯白,不见黑仁!”
“咳!”
王导指了指温峤,捋着髯毛洋洋一笑,璇即,眉色却又渐凝,摇了点头,接过宫人递来的桐油镫,挥着宽袖向十五阶下走去。
王导挑帘而出,看着风神玉秀的侄儿,老怀大慰,复见门前停着数辆牛车,王羲之好似欲出行,便捋须笑道:“雨正浓烈,於菟意欲何往?莫非,又欲入湖观鹅乎?”
王羲之扶着伯父向府熟行去,边走边笑道:“日前,大伯来信,豫章新得一湖墨顶鹅,红黄皆常见,唯此墨顶,侄儿未曾得见。”
青牛穿街走巷,沿着曲折的龙藏浦而行,老牛识途,待踏过朱雀桥,朝着漫漫雨蒙“哞”了一声,扬起四蹄,欢畅奔向王氏庄园。
蔡谟皱眉思考,继而,眼睛豁然一亮,揖道:“教员,瞻箦居北,帐下强军,数战数捷,败逐胡酋于野。莫若致信于瞻箦,令其南下徐州。我等当安身朝堂,极力谋之!”
王导安坐于车中,闭目假寐,身子随车摇摆。本欲入大司徒府,转念想起已稀有日未曾归家,遂命车夫调转牛车。
镫连镫,肩并肩。
“休得胡言!”
“父皇!!”
乌衣巷东,雨润青街。
待至殿门口,大司徒撩起袍摆,潺潺危危的跨过门槛,欲弯身着履,腰身却板硬似铁,弯了几下,即未成伏。
少倾,殿内不闻声,唯余丝丝寒气回旋,刘隗趾高气昂,斜视刁协,环顾殿左诸公,捧笏道:“臣,奉召!”
司徒府长吏温峤见了,从速一把托住王导的手臂,扶其缓缓下沉,王导笑了一笑,用力蹬上行动,昂首看了看天气,自语道:“吾亦老矣,目渐不辩物,神亦难自清,徒得一把花须,何故老迈于殿中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