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将军拍案而赞,璇即,意兴昂扬,将痰盂抱入怀中,闭上了眼睛,细捕耳畔清风,聆听淅淅雨声,蓦地一击盂身,放声高歌:“神龟虽寿,犹有竟时;腾蛇乘雾,终为土灰;老骥伏枥,志在千里;义士暮年,壮心不已;盈缩之期,不但在天;养怡之福,可得永年;幸乃至哉!歌以咏志。”
萝裙扫青石,木屐踏雨声。
钱凤垂首道:“洛阳沦陷。”
世人瞠目惊顾,大将军却裂了裂嘴,拾起案上竹叶青,以酒浇洗。
一言既出,阖殿震惊,即便司马睿亦眯了眯眼。冠军将军乃三品列将军,虽有桓温居前任辅国将军,然华亭美鹤乃次士,入北尚不及两载,教人如何不惊!
刘隗神情一顿,嘴唇悄悄颤抖,璇即,亦不知想到甚,眼中豁然一亮,排众而出,朝着司马睿捧笏一揖,大声道:“陛下,刁尚书所言甚是,我等皆未临江北,故而不知江北事。故而,臣有一议,尚请陛下恩准!”
司马睿暗觉眉心胀痛难耐,却不得不容身于此,摆手道:“卿有何议,但且言来!”
司马睿微微一顿,眼中精光一闪即逝,看向殿左一群人,嘴角颤了一下,笑道:“然也,此功殊胜,该当彰表,依爱卿之意,当以何绩?”
雨水倒挂于檐,卷帘如珠。
“哗……”
“碰、碰碰!”击盂声若雷鸣,咏阙声若洪钟,盘荡于亭内亭外,镇风伏雨。
刘隗歪嘴一笑,捧笏躬身……(未完待续。)
“诺!”
王敦踞蹲如厕,其人虽年已五十有五,脸孔表面却俊朗还是,鹅眉极长,斜斜扫入两鬓,若雪;目若渊湖,开阖沉浮;鼻似悬锋,略呈鹰坠;唇薄如纸,微微一抿,即若一线;蓄着三缕银须,不怒自威。
殿中嗡声如潮,犹盖殿外风雨声。
“臣,附议!”
稍徐,大将军面泛红晕,眉头一皱,刹时绽放,喘出一口气,神情尽显舒畅。
“妙哉!!”
满亭衣冠见大将军返来,神情各作分歧,当即有人立品作揖,有人挽袖笑赞,亦有军府长吏陆玩淡然一笑,端着茶碗,吹茶不语。
谢鳎嘟嚷了一句,身子顺着亭柱直滑上天,翻了个身,扯过木屐枕于脖下,憨声响起:“呼噜噜……”
陆玩将盏一搁,捋了捋须,淡然道:“人之目,有黑有白,黑者见黑,白者观白!”
斯须,大将军放声朗笑,拍了一下案侧痰盂,复击一声嗡响,大声道:“倒悬八哥即若盂缶,盂者,容人丁舌恶晦也!然若以掌击之,亦可闻得慷慨之音,诸君,觉得然否?”
“啪!”
大将军斜踏一步,将谢鳎伏住,挽着醉熏熏的谢鲲走向亭中,神情泰然自如,因其挽扶谢鲲,是以衣袍为斜雨尽湿,然其却浑然不顾。待将谢鲲安设于亭角,拖曳着湿漉漉的袍摆行至左亭正中落座,身后白苇席为水所浸,色呈分歧。
“幼舆醉也!”
“好儿郎,勿需再言,且往!”
待得一阙《龟虽寿》咏罢,大将军缓缓开目,斜视亭外斜风珠雨,神情不尽欣然。
待净身毕,一婢奉上漆瓮与琉璃碗。
半晌后,除毕旧袍,复着新衫,大将军挥了挥宽袖,带起香味回旋,嘴角一裂,大步迈出厕室。
“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