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只小伊威抱着坚果,沿着城墙石梯窜了上来,待至刘浓身侧,转动着麻豆大小的眼睛瞅了瞅,涓滴也不害怕,“嗖”的一声,跃至箭剁口,人立起来,捧着坚果朝刘浓弯了弯身,好似作揖。
“吱!”小伊威小眼睛咕噜噜一转,缓慢的点了点头,继而,将手中坚果置放于石,发展一步。
荀灌娘子眉心浅凝,脸颊却渐渐红了,低头道:“灌娘已十八了,阿父令灌娘回襄阳,灌娘不允,娘亲,娘亲……”说着,紧紧的按着剑柄,肩头微微颤抖。
荀灌娘娇喝,正欲出言调侃,却辩白出他嘴角的苦笑,心中顿时一暖,按着腰剑的雪指骤紧瞬放,秀眉一拔,眸子一眯,含笑:“女子,与男儿同乎?”
刘浓身子一个趔趄,缓缓回顾,皱眉看了她一眼,摇了点头,卷袖闪入月洞。
刘浓道:“另有何人?”
刘浓懒得理她,将她从肩上拔下来,笑道:“且放纸莺。”言罢,法度一转,走向东院。
荀灌娘嫣然一笑,浅浅眯着的眸子恰若一汪水月,极其娇媚,斯须,笑容寸寸尽收,淡然道:“君若不弃,灌娘何离。”说着,歪着脑袋瞥了瞥呆怔的刘浓,冷声补道:“世人皆言,男儿当思报国,焉知,万千衣冠尽南逃,至此醉卧烟柳,不思北归,宁无一个是男儿,君自南而来,灌娘唯愿目睹君败归江南,亦回……”悄悄一纵马缰,朝前奔去,脑后红绸随风飘荡。
很久,眉心放开,已然作决,欣然道:“罢罢罢,现在之局,外忧内患,故而北地难复,唯此一途,再无他路!且待为父入徐州,他日,若事不谐,愔儿亦当速来,切莫滞留!”言罢,情不自禁的走到城墙西面,眺望上蔡,喃道:“瞻箦,若失兖州,北阵势危,何分歧归……”
“然也,多谢荀帅。”刘浓淡然一笑,神情了然。
“哼,驾!”荀灌娘冷冷一哼,嘴角却弯起一抹笑,打马飞奔之余,心中暗笑:‘堂堂江东之虎、冠军将军、华亭侯,尚需人哄!’
庐江西南,杂草蓄莺飞,离离村郭漫田野,杜弢奉王敦之命,引军五千入驻灊县,与合肥相距百里,静待戴渊前来。
“蹄它,蹄它……”
“原是,刘侯。”刘浓表情大好,转眼之时,却见小黑丫骑着小红马,倚于城下松间偷窥。
秋高气爽,碧空万里无云,草海连绵至天涯,内里鸟起虫飞,激草拟浪翻卷,郗鉴身着戎甲,昂立于城头,眉宇凝重。
刘浓冷凛的神情蓦地尽收,露齿一笑,童心忽起,伸出一根手指头,朝着小伊威勾了勾,竟然问道:“汝乃,郭郡吏,亦或……刘侯?”
半晌,不闻声。葛灌娘秀足踏蹬,斜拔马首,直面刘浓,半眯着眸子,声音冷寒:“若仅我荀氏,刘使君意欲何为?”
“吱,吱吱……”
荀灌娘控住马势,秀眉微皱,斜斜瞥了一眼刘浓,冷声道:“荀氏。”
太四兴年,七月初五,立秋,斗指西南。
很久,很久,刘浓暗觉眉心酸楚难耐,用力揉了揉,复又闭了下眼,深吸一口气,缓缓开眼,朝着荀灌娘沉沉一揖:“刘浓得遇荀娘子,何其幸也!”吐出胸中浊气,浅笑道:“然,即如浮云苍狗,亦若青山绿水,难言去留。若,如果……”
熙熙攘攘的街头,飘来一束大红,荀娘子来得甚疾,待至近前,斜斜一拔马首,拉出一道半弧,刚好与刘浓并肩,身子尚未坐正,声音已然响起:“阿弟来信,颖川旧族由襄阳启程,指日便至许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