祖延兴趣极佳,与刘浓把酒畅谈,辩诗论赋,复观歌舞,宾主尽欢,却未提及昨夜赠女之事。
“唉……”
无载眉******,心中却渐定,十指互扣,明眸流转,横波华亭侯,颤声道:“华亭侯,无载,无载身子犹洁,流匪,流匪,欲卖好代价……”说着,分开十指,缓却肩上华衣,暗里却道:‘闻其音,知其人,华亭侯确乃乔木美人,无载命苦,便委了他也无妨。只是,尚需入建康……唉,亦不知,那陆氏小娘……罢,罢罢,此乃无载之命也……他,他长得真都雅,仿佛美女……’水眸细描华亭侯,心机若絮冉,瞬息百转。
孔蓁埋没于柱后,探首探脑、侧耳聆听,待见刘浓疾疾踏出来,眸子蓦地大放,从速缩头。
……
无载微微抽泣着,渐渐坐直了身子,紧了紧身上锦衣,将玉露于外的香肩掩了掩,而后,以手背抹了抹眼泪,凝眸面前对跪之人,华亭美侯,她在江南便已常闻,现在两人相隔尺许,呼吸可闻,几若梦中,无载镇了镇神,轻声道:“十载前,洛阳城破,无载随母后逃于城外,渐而失散……”
竖日。
刘訚现为祖约帐下都尉,其人携着祖约重金而来。刘浓未出声色,与刘訚密会于静室。
“华亭侯,刘瞻箦……”无载一声轻唤,挽着华纱,冉冉而起。
刘浓沉默半晌,还以一礼,撩袍拜别。
“殿下!”
刘浓未看她,淡然道:“回禀殿下,晋室社稷,已复立于江东!殿下勿忧,待得殿下荣归之日,定不复此颠沛流浪!”
其人不提,刘浓自是故作不知,祖延心中更喜,暗忖:‘若刘浓将其私纳,即有首尾存于我手,若其人送美南回,亦承情于我!骆长吏之谋,分身齐美,尽解我忧,了得,了得……’
半晌,不闻声,无载心中怦怦乱跳,偷偷瞥了一眼华亭侯,见其剑眉凝川、神情冷酷;心中蓦地一动,眨了眨眸子,暗中作决,复伏于地,细声道:“华亭侯莫怒,无载乃亡国之人,流徙展转,屈身从泥,有何脸孔复言故名?故而,自名无载!司马无载,见过华亭侯!”
待得刘浓告别拜别,祖延欲再赠数美,刘浓婉拒、辞而不授,祖延神情了然,暗中却生诡异神态,心道:‘有羊献容之女持榻,置于灯下,细亵把玩,尚需何美?其人胆肥……’当即,又与刘浓酬酢了一番,并表示来日,望刘浓襄助。
无载蒲伏于锦衣堆中,以额抵背,娇声道:“华亭侯,华亭侯,无载,无载……”声音若喃,既绵且糯,尚暗携多少轻颤,极尽引诱。
轻描淡语诉过往,仿若一羽轻蝶,飞出血蒙蒙的洛阳城,展转飘零至江南,迷途于乡野村郭,却为无知者得之,以十文钱贱卖于吴兴钱温为奴,钱温有女,见无载仙颜多姿,心中妒忌难耐,不时鞭之,囚于禁室。
“华亭侯,无载乃亡国遗女,再非昔日也。”无载揽着雍容宽松的锦衣,款款走向刘浓,眸子若湖,倒映着华亭侯,千娇百媚难尽书。
刘浓赴祖延宴请,筵席丰厚致极,即使刘浓常赴华宴,也难与其比拟。
刘浓神情冷然,策马回返城东,将将至转角处,乌青巷中走出一人,斜拦于马前,渐渐跪于地上,沉声道:“刘訚,见过郎君。”
刘浓身子蓦地一僵,伸了伸手,本欲推开,却终是不忍,沉默一叹,身板挺得更直,神情不堪唏嘘。乱世公支流浪于泥,可想而知,此女背负多少难言的痛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