唉……刘浓沉默一叹,只得翻身上马。
祖逖昼伏夜醒,沉痾若寒冬,未见半分好转。诸事已毕,刘浓不欲目睹豪杰亡故,遂道别祖逖于未醒之时。祖氏族人大多居于寿春,故而,祖逖之妻欲待祖逖稍事好转,即扶其入寿春静养。
桥大美人揽着小绮月的手一紧,悄悄一笑。
羊献容笑容盈盈的看向儿子,眸子蓦地一滞,嘴唇不住颤抖,渐而,缓缓一收,轻声道:“阿囊不饿,我儿自食!”言罢,朝着宗子、次子微微一笑,拖着华裙,行向廊角。
隆冬六月桂花浓,黄红簇簇,香洒满野。
小绮月溜了一眼刘浓的嘴角,玩弄着寄父的肩甲兽头,脆生生的道:“寄父嘴唇受伤了,疼否?如果绮月,定然极疼。”
数今后,时令已入六月下旬。
“希律律……”
桥大美人一声娇嗔,脸颊浅浅红了,想起了华亭侯临走时,便对她咏了这一阙《硕人》,且霸道的将她抵于廊柱,深深的吻她的眼与唇,迄今为止,常常思及,尚令人耳目滚烫。
远远的天涯,白浪逐粟海,刘浓一马抢先,穿过郊野,直奔河西桥,一眼便见守侯于桥畔的人,铁盔下的笑容越绽越浓,数日风驰电掣,终是在与桥游思商定的最后一日,赶了返来。
夏风柔嫩,缓撩裙纱,桥大美人拔了拔飘至胸前的发髻丝带,眸子温软,凝睇着远方,内疚笑道:“绮月勿急,临时稍待,他,他……想必正于归程中。”
刘浓心生感概,走到她身边,捧下牛角盔,正欲说话,无载却将身一扭,打斜抱住他的腰,足尖一掂,吻了他一口,轻浅软甜,刘浓欲退,她不放,狠狠咬了他一口,稍徐,脸颊斯磨,紧贴着他的耳朵,喃道:“华亭侯,无载会嫁你。”
“嗯,绮月可有驰念寄父?”刘浓神情正然,蹲下身来,将小绮月抱入怀中,走向飞雪。
“哈,哈哈……”刘浓怔了一怔,随即领悟,伏于飞雪背上,放声长笑。
“殿下!”
一阵欢畅的胡语响起于转角,羊献容秀眉微颤,脚步微微加快,三个结着胡辫的小男孩转廊奔来,将玉石廊面踩得“啪、啪”作响,年父老十来岁,年幼者三四岁。
这时,刘阐突地从怀中摸出一物,高高举起,裂嘴笑道:“阿囊,且食。”
韩潜诸将亦将各回已位,谨访胡人闻讯窥侵,而此时,韩潜已得祖逖之命,由虎牢转镇陈留,董昭守虎牢关,韩离据径关。祖氏四万雄师,十之七八,皆控关拒胡,唯陈郡与寿春另有祖氏私军部曲,此事触及族位更替,祖逖心不足而力不敷,唯修书一封,命骆隆持之。
“诺。”
阳夏城西,刘浓道别韩潜,刘浓往西,韩潜奔东。待至西南分岔口,刘浓勒马于旧亭畔,瞥了一眼身后,唤过孔蓁,细细一阵叮咛。
夏季余光缓浸玉石长廊,一半辉煜、一半暗淡,羊献容身袭华丽鸾裙,头戴颤翼凤冠,眉似堆云簇柳,肤若凝脂玉膏,眸如吵嘴璃珠,唇不点而红,樱嫩崇高,极其素净,任何人见之,皆不敢信其年已三十有许。
……
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,经此一别,不知何时复见?珠泪抚脸,夏风却无情,肆意拂吹,微凉微凉间,无载烟眉颦蹙,眸子即定,勒转马首。
红筱抿嘴一笑,红影疾闪,身子打横一旋,扯住小白马的缰绳,斜斜一拉,将小白马定住。而此时,刘浓已然上马,捧下牛角盔,疾疾走过来,伸脱手接太小绮月,将她悄悄放于地上,复又伸手,看向桥大美人,目中情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