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浅笑道:“将军仙姿,犹胜往昔矣!”
烛火乱吐,殿中暴起一声大喝。
三人,六目,各作辉亮。祖逖犹甚,胸膛起伏,紧紧的盯着刘浓,祖薤螓首微垂,抚着阿父胸口。刘浓暗觉氛围奇特,当即撤除铁护手,捧出埙,微微一笑,欲鸣。殊不知,而此一笑,却令祖逖眼晴豁然大亮,喘气道:“瞻箦,真,真美人矣!即使,叔,叔宝与周郎复活,恐亦难及!昔日……吾本成心,欲将……”
祖逖朗朗一笑,昂首看了看天上轮月,暗觉清风徐来,令人神情清爽,身子也轻飘飘的,便对刘浓笑道:“此城破败,然城外另有一处地步,可堪静美。瞻箦,且随我来!”言罢,便欲翻身上马。
当以何如……刘浓暗觉眉心伤痛,用力捏了捏,将头盔叩于石兽,昂首望天,但见银河飘洒,中有一星,吞月吐光,其芒,令人不成逼视,半晌,缓缓侧首,直视韩潜之目,沉声道:“胡人虎视于侧,豫州之地,恰若大河浮舟,危若悬卵。不成乱,亦不容乱,若乱必为虎噬!”
祖薤抓着裙角追了出来,在阿父的马前,放了一个小木凳,眨着眼睛,沉默不语。继而,悄悄瞥了一眼阿父,见阿父神情难堪,心中哀痛难禁,遂转过身子,面对刘浓,摸出一枚锦纹陶埙,轻声道:“刘郎君身侍戎甲,必未携埙。此埙,乃祖薤之物,音色尚可,望君莫嫌。”
“取我甲来!!”
“霹雷隆……”
仁者爱山,智者恋水,祖逖乃名流披甲,自是乐山喜水。阳夏城外,东向三里,一峰崛起于平原,山势不高,约稀有十丈,内里青影丛笼,林间徐风似啸,新月镰刀,斜挂于山颠,模糊可见,颠上有亭,伶仃于石。
祖逖极喜,抚摩着甲叶上的斑斑陈迹,目光密意而和顺,拾开端盔,欲叩其首。
静,风声可闻。
二人皆乃英豪之辈,言语虽浅,重诺于城,刘浓心中顿时一松,豫州自有豪强,然各据其坞、各行其事,若无晋室之仕南来号令,便若一盘散沙,终将为胡骑所淹没,堂堂七尺男儿,当仁不让!
这时,身后传来一声唤,刘浓肩头一颤,蓦地回顾。祖逖牵着一匹马,立品于大殿口,未着铁甲,头戴高冠披宽袍,因其现下极瘦,袍衣随风扭捏,飘乎致极,未见仙姿,反增沧桑与莫名悲怆。
短短两个字,却仿似吐了经年,言一出口,华亭美侯呆了一呆,继而,缓吸一口气,朝着韩潜笑了笑,快步走到高台边沿,扶着石栏,深深吸气,缓缓放气,充足数十息,神情渐而安静。
祖逖垂怜的看着女儿,目光忽明忽黯,半晌,欣然叹道:“罢,罢,旧事已枉,复难以追。瞻箦且鸣来,我等凝神聆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