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蓁扬着长枪,娇声喊道:“吾之同胞!”
荀灌娘道:“不然,虚则实之,实则虚之。”
荀灌娘也瞥见了那行小字,细细一思,纵马靠近,轻声道:“石虎此举乃示之以威,企图以暴戾赫我全军!是以,其人想必已知洛阳惨败,且已推断我军必定尾随厥后!其意,或将反身一击!”
“吾之故里!”、“吾之故里!!”
刘浓稍作沉吟,冷然道:“真假难测,唯稳定以应万变,我自南行,即使其来,铤战罢了,有何惧之!”
斯须间,声声号令填苍塞穹,凡是从者无不慷慨激昂,胸中似藏着一条怒龙,正行翻江倒海,渐而,眸子充血,嘴角豁裂,牙邦暗得格格响,继而,白袍振盾:“霍霍霍!”、“虎虎虎!”狂暴嗜血的意念犹若本色,向四周八方潮射崩开,逼得一群将将飞临上空、意欲寻食的秃乌调转铁翅、仓促逃窜,更有甚者,一声悲鸣,飘零坠落,其胆已裂!
“报……回禀将军,距泰山郡八十里,距广固五十里,东西无敌……”
山呼云从,万军激昂,刘浓置身于怒涛浪尖,端倪若雪,待四海归静,缓缓抬起牛角盔,叩于其首,用力一扯颔领,冷眼扫向四周八方:“前路若乃深渊,我等披甲而往,斩鬼屠魔!前路若乃血河,我等持刃往追,斩魂断恶!诸君,且随吾来!”言罢,不待万军哮动,楚殇蓦地一击马臀,风驰电驰,直直插南而走。
刘浓一怔,鼓战需在战前,一鼓作气、再而衰、三而竭,若现下便行鼓战,复再追袭数百里,唯恐白袍气泄,便有些踌躇,但他仓促一瞥身后,只见赵愈等人俱露异色,明显想起了往昔石虎之暴戾!豫州军非同胡人,胡人南侵作战,可不携粮草辎重,一起劫掠便可,而此即乃胡骑难制之地点!但豫州军跨州作战,若行纵兵劫掠,与胡人何异?是以,辅军便不成或缺!
荀灌娘暗自思考,确如刘浓所言,十余万雄师撩战于野,若非相差数倍以计,以豫州军之战力,未中伏之环境下,胜负当在战术运御之间,并非人多即胜,再则,石虎调头反击,若一时难胜,必为郗鉴插背夹攻,而此,正中刘浓下怀。石虎乃何人,岂会如此不智?但是,其意在何?
即于此时,刘浓纵马奔至高处,遥视十里雄师,于万众谛视之下,缓缓拔出楚殇,就着初升红日,斜斜勒起马首,“希律律……”飞雪人立而起,刨着前蹄,放声嘶哮。蹄尚未落,即闻刘浓蓦地一声大喝:“全军安在?”
“报……回禀将军,石虎雄师已然南下,观其堡垒旧灶,约有七万之数,南向三十里无敌……”
“报……回禀将军,广固已陷,城中犹漫烽烟,尸垒横天……”
八月月朔,时节白露,斗指葵,澜雾凝露。
马蹄滚烟向南,白袍起伏若浪,荀灌娘子歪着脑袋看向身侧的成都侯,眸子一眨一眨,暗道:‘若论鼓战,若论擅捕民气,天下间,另有何人能出其摆布!唉,灌娘不及也,灌娘该当从习也,亦不知,何时方可如此……嗯,灌娘不输于人……’正胡思乱想间,却见刘浓将头一歪,看了她一眼,固然隔着铁盔面甲,但她亦能暗中发觉,成都侯眼中有忧。
刘浓扬剑再问:“此乃,何地?!”
石虎携八万雄师强取广固,郗愔与曹豫率八千守军与城中住民决死抵当,历经八日鏖战,广固城陷。石虎得城以后,因久战而生戾,遂纵军屠城。是日,杀声震天,惨呼哀野,城中十余万汉民为石虎搏斗一空,璇即,放火焚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