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娜儿品了一口茶,闭着眸子,冷静沉神,一向凝着的细眉缓缓绽放,轻声道:“先知所言之病人,身居那边?”
大祭司顿时乱了,眸子羞恼,鼻翼轻颤,眼泪汪汪,泫然欲涕。继而,恁不地一眼瞥见卧于身侧的火焰权杖,眸光蓦地一滞,稍徐,慌乱的神情垂垂平复,默静坐直了身子,将权杖拾起来,紧紧的斜抱于怀,未看刘浓,哈腰万福道:“却不知,先知所言乃何事?”其声微颤,凛然断交。
“此乃何物所酿,其香醉人,若置雨后空山。”伊娜儿捧起茶碗,眸子微阖,细细的嗅着茶香。
刘浓不为所动,却抬起眉来,谛视着伊娜儿,目若沉渊,声音轻柔:“道之一途,可直行取之,道之一途,亦可曲而觅之。现在之汉地,罪过满盈,烽烟千里,是故,刘浓舍却江南之繁华,置身于此,历经数载,方有豫州!敢问大祭司,捐躯为道,捐躯从善,此乃光亮乎?”
不知何时,刘浓已跪坐于其身侧,捧着一茶碗,递给她。伊娜儿缓缓抬目,凝睇着成都侯,待见刘浓面正色危、目光纯和,并无半分嘲弄之色,羞意与恼意渐褪,复觉喉间微涩,不由端住茶碗,却未就饮,十指感到着碗间暖意,眸子渐作温和。
刘浓怔住了,凤眼微眯,目光则追逐着她的身影,时而往东,倏而走西,神情却有些不知所谓。
“魂陷囫囵,命却犹存……”伊娜儿悄悄喃着,眸子唰来唰去,璇即,心中蓦地一明,暗想:‘然也,现在之势,伊娜儿恰乃魂陷囫囵,命却犹存,尚且身负重担。’想着,眼眸羞惭,神情却正然,直视着刘浓,淡然道:“命既尚存,便可有救!”
“然也。”刘浓答道。
刘浓目光一震,答道:“即于江南,华亭。”
刘浓笑道:“盏茶罢了,名曰:龙井,生于江南华亭。”
“却非,果非……”长衫及身,伊娜儿浑身由然一暖,紧紧的拽着衣衿,将本身包裹起来,待至满身高低无一丝闪现,方才舒了一口气,转念间,羞意又层层袭来,粉嫩玉颊寸寸红透,延颈秀项如被万千火针轻刺,眸子不住扑扇,未看刘浓,仿若喃喃自语:“怎可,怎可如此!岂可,岂可如此!!伊娜儿,伊娜儿……”喃着,喃着,细眉疾疾一挑,瞪眼刘浓。焉知,眸光所及之处,却乃一碗泛着缓缓暗香的茶,渗人神魂。
将帐帘一闭,暗觉耳际火烫,浑身悄悄颤抖,脚指头亦不听使唤的磨来磨去,便闭上了眼睛,斯须,展开眼来,眸子浩洁若雪,光辉灿烂不成直视,渐而,端手于腰,渐渐回身,凝睇着本身的脚尖,款款走向神情奇特的刘浓,待至案前,身子巧巧一旋,沉默落座,细眉浅弯,挑了一眼成都侯,虽情意已决,却毕竟羞怯难耐,遂又起家,背对着刘浓落座,而后,轻解罗裳,缓卸衣巾……
大祭司神情倔强……
“果然?”刘浓剑眉一跳,中目吐光,身子微倾。
“大祭司,此言差矣!”
其言非虚,浚稽山位处代州,为鲜卑人所控,且毗邻石勒辖境。即使,因石勒沦陷了闾柔,而柔然人也极其正视联婚,是故,已然不与石勒来往。然若欲使其与刘浓为谋,远隔千里反击石勒,不缔于痴人说梦。
“唉……”刘浓欣然一叹,拾起案上茶碗,一口饮尽,遂后,背转过身,细细一阵沉吟,却不知她为何如此,半晌,只得轻声道:“汝曲解刘浓之意也,何需如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