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阳尹刘耽坐在矮案后,捉着画笔,笔尖点满松烟墨,荡动手腕,于画纸上来回推染。画中,雪洋纷繁而洒,落满梅树冰雪身,枝头斜伸,各绽一簇樱红。
画毕,提笔于画侧,疾疾荡腕,书下一行小字:‘梅花似雪,似与不似,皆是奇绝。’
刘浓拱了拱手,再道:“如果子泽在,请将此物代呈。”说着,便命来福将锦盒奉上,神情不卑不亢、有礼有节,却带着淡淡的傲意。
刘耽看着刘熏的背影,冷冷道:“笨拙之辈,竖子,难觉得谋!美鹤之名四野尽知、如日盛隆,岂可暗中作截!若强行截之,只会令天下人笑我刘氏瓜肚丝肠,难容英杰尔!莫非不见江东陆氏也摆布难堪乎?”说着,又走到案前,细细打量画作,喃道:“美鹤,美鹤,梅花与雪,终是分歧矣!刘耽护你七载,现在汝已长成,休怪刘耽,刘耽乃不得为也!”
宋祎微浅笑着,浅浅万福:“宋祎,见过刘郎君。”
族弟刘熏坐在斜对案,面上神情颇是不耐,见刘耽画作已毕,皱眉道:“耽兄,那无知孺子已至丹阳数日,耽兄岂可故作不闻不知?!”
刘熏眯眼凝睇刘耽,心中羞恼不已,却知刘耽才是族中精英后辈,而他本身委实算不甚,只得忿忿地揖道:“既是如此,弟便不再多问,静侯耽兄佳讯!”言罢,挥袖直去。
刘熏眉头急跳,怒道:“省,省甚?莫非耽兄欲效周氏乎?若不抵刃于外,将此子折之,我沛郡刘氏将为天下人笑也!耽兄莫非欲抗阖族之命?如果如此,熏弟告别!”言罢,甩袖而起,愤但是走。
丁青矜瞅了瞅俩人,皱了皱细眉。
捧着留书,丁青矜暗觉六合皆在扭转,兰陵萧氏……
刘熏怒道:“此乃我沛郡刘氏私事,与王谢何干?”言至此处,想起一事,嘲笑道:“知也,知也,耽兄年初曾带小令姜至山阴,听闻小令姜与谢氏麒麟儿小谢安颇是相投,莫非……”
“开口!”刘耽唰地抬目,瞪眼刘熏,喝道:“若再胡言乱语,休怪刘耽无情!便是家主知之,怕是,也保不得你!”
阳光穿开稠密的树叶,斑斑点点投下来,绿衣如妖。
宋祎愣住脚步,凝睇着刘浓,继尔嘴角绽起笑,轻声道:“是呢,现下便走,mm可好?”
刘浓展开眼睛,笑道:“勿忧。”
“且慢!”
丁青矜暗叹一声,不知怎地心中升腾起一阵恼意,既恼丁氏赶上此事,又恼面前的美鹤,横了他一眼,心道:他,他老是这般,天踏亦不惊的,高傲的让人恼。
来人走到近前,待见仅来三人、一辆牛车,再无他物以后,刀眉一竖,凝睇丁青矜三息,继尔冷冷一哼,一拂青袖,回身便去。
宋祎稍稍一愣,眯着眼睛笑道:“宋祎正欲前去建康,知君在此,不思见君,何如转首又见君。本日乃是乞巧节,莫非,此乃七姐之意?”转而又道:“这个小娘子是何人?莫非……乃陆氏高傲?”言罢,以青玉笛一下、一下的击着玉掌,调皮的绕着刘浓与丁青矜打转,嘴里渍渍有声。
恰在当时,脑中灵光一闪,想起了身在丹阳城中的刘浓,来不及换衣衫,仓促而来。世人皆言,这美郎君与王谢袁萧友情不浅,不知是否属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