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微微一笑,将茶碗一搁,瞅了瞅黑碳头始终离地寸余的膝盖,漫不经心笑问:“兽神多么模样?”
黑碳道:“若洛不跪,若洛只跪兽神。”
“朴,朴朴……”
青草潭边,绵铺崭新白苇席一方,斜置乌桃矮案一张。
黑碳头:“羯人!!”
刘浓对郭璞的偷窥故作不见,稍作沉吟后,沉声道:“隐卫与部曲前去确属不当,若欲觅得此道,必将深切江北,愈往北,各方权势稠浊,千丛万险,恐将一去难归。”
刘浓捧起茶碗抿了一口,扫了一眼案前之人,眼角微微一眯,笑道:“勿需如此,起来吧。”
“簌!”
而现在,这双修节而有力的手正提着鹤壶,点水成珠,作九点头。
“小郎君……”
按膝,倾身,浅笑道:“小郎君昔日来信,刘訚思虑再三,南北商道如果遣隐卫与部曲前去寻觅,一来一往耗废光阴不说,隐卫与部曲皆是侍武之辈,而商事乃寰转拿捏之事,怕是不当。”言至此处,一顿,悄悄看了一眼小郎君,见小郎君品茶不语,持续道:“小郎君入建康,怕是将滞留些光阴,有小郎君坐镇,再得革绯筹划,建康商事必定无忧,故,恳请小郎君应允刘訚渡江寻此商道。”
刘訚道:“小郎君,商事本在险中求,刘訚之身,何足惜之!”
“羯人!!!”黑碳头一听此问,当即扯着脖子大声嚷,面上神情正然,眼神亦开阔,好似他真是羯人普通。
“哦?”
一言既出,来福看向黑碳头胸口,黑碳头却猛地后退一步,死死拽着胸口之物,神情极是镇静。来福皱眉一想,转头道:“小郎君,此物……”
刘浓笑道:“其状雄哉,噬虎猎熊罴,身具五爪,纹如狸而色青,类马似牛,吻上生角,背上飞翼,迅走若奔雷,浩大而有声。然否?”
这时,刘訚与郭璞穿门而入,刘浓朝二人点了点头,回身走向室中,绿萝正在室中学着绣海棠,见他们三人走来,晓得小郎君定有要事相商,从速与洛羽一起摆香上案,而后浅身万福,携着洛羽悄悄退入阁房。
刘浓暗叹,因往年旧事,杨少柳倒底信不过刘訚,拇指导扣食指三息,疑人不消,用人不疑,淡声道:“罢了,刘訚入江北,需惜身,不成深切。”
“婢子辞职。”革绯面不改色,朝着刘浓与郭璞浅身万福。
革绯浅笑道:“参军乃高雅之士,故而不知,商事一途盘曲如盘,由南往北重军密布,便是有天大的本事,亦断难通畅而无阻。故而,婢子思之,南豫州中腹必有中转之途。是以,若欲往江北寻之,何需直扑极北身陷险境,只消顺水而上,必有所获!”言至此处,漫不经心的掠过刘訚,看向小郎君,伏首道:“小郎君,小娘子月前再遣了十名隐卫至建康,如果小郎君应允,革绯想携十名隐卫、十名白袍,与刘管事一道入江北。”
黑碳头下认识地举头道:“曾神岂可直视!”
珠线滚落兰盏,暗香漫浸,渐尔盎然一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