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浓天然不敢应战局势所趋,谁敢逆行,定会被辗得肢离破裂。是以,他只敢对纪瞻言:假定如有强军,指导纪瞻本身去思考,从而引进郗鉴。而郗鉴是必定会挥军进江东,此举可顺手卖纪瞻一个情,何乐而不为呢?
陈郡袁氏崇尚谦恭清素,不求显达于诸侯,不见刀光与剑,好似道家有为。然,有为并非无所为,失之东隅,得之桑榆。袁氏虽内蓄而不过露,根底却最为稳妥。是以王氏与谢氏皆喜与袁氏联婚交谊,以好今后罹难之时,有袁氏可依托。故而。袁氏郎君所娶皆是王谢淑嫒,而袁氏女郎所嫁皆为朱门英杰。而此举,正如老树居于新林以后,任你秋风百般过,终需吹临我枝头。
刘浓笑赞:“仲人之啸,已有步兵之象也!”
刘浓半眯着眼,谛视着面前之人,笑道:“但凭心中所思,但畅心中所欲,便为步兵之象!”
据刘浓所知,王敦初次行反时。借着诛杀刁协、刘隗,以‘清君侧’为名,沿着长江挥军直下兵临建康,想取司马氏而代之。但因朝臣世家狠恶反对而未成行,便将司马睿软禁至死。第二次反时,因纪瞻引进了郗鉴的兖州军,郗鉴主动反击与王敦战得不成开焦,顷刻间。诸多张望者见势纷繁起军支撑明帝司马绍,最后活生生把王敦给拖死了。
纪瞻本日甚闲且表情不错,想必是建康刘隗、刁协之事,几方相商已有成果。
张迈饮了很多酒,撑着一张朱红之脸,笑问:“何为步兵之象?”
东晋非同别朝,乃是北地世家共立,北地世家南渡时。不但带来大量的人才还跟着无数的部曲,而堂堂帝室竟无军权在手!纵观东晋一朝,几次北伐,数次兵变,所仗皆是世家私军。军府,军在府中、府在军中,便是此理。
周顗也是眉头舒展,说道:“建军乃大事,切不成操之过急,即便要建也需正名适理。不然,你我恐将成为晋室之罪人矣!”
此时,一声长啼响起,青牛挑着弯角,踏着金黄落叶,拉出纹着暗海棠的车厢,缓缓行来。辕上的白袍看着远处等候的一人一狗,裂嘴一笑,抖了一记空鞭。
落叶道中,车轮滚滚。
刘浓拍掌赞道:“此言大善!”随后想起本身前来的目标,神情由然一愣,而后捉着酒杯,缓缓迈步至亭侧,入目一片烂海,秋风卷过,如浪翻滚。少倾,心中已有定命,回顾直言:“仲人,实不相瞒,刘浓本日前来,但为一事……”
纪瞻笑道:“兵势乃水势,多添一分形,便平增多少势,实为窜改无穷之道也!然,为山九仞,毕竟功亏一篑啊,瞻箦可有它法以补之?”
“瞻箦!”
“吁……”
自萧然红楼而出,主仆二人面色皆喜。
刘浓安然坐于车中,嗅着帘外秋风中那淡淡的青木之味,嘴角微微上扬而脸颊略皱。衣冠南渡后,四大门阀王谢袁萧便如春兰秋菊各擅胜场。
秋风卷起落叶扑帘而入,车轱轳辗碎满地金黄。车辕上的李催面带浅笑,来福轻巧的挥着长鞭。鞭声遥遥传入弄巷中。
尺壁寸晷,光阴无声而流,转眼已是玄月初。
桃花巷并无桃花,穿巷而过,再行半里方才得见一片烂金连缀成海。暮秋时节,昔日桃花早已干枯,现在桃叶烂作金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