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长吐出一口气,阔步走向雨中。
美郎君站在车辕上,回望烟雨中的陆氏庄园,剑眉紧皱。
夜风吼怒,钩月如刀。
将出城门,有人大声叫道。刘浓挑开边帘,仓促一回顾,只见一队顾氏武曲骑着马,飞奔而来。
刘浓微微一笑,接过婢女手中镫与食盒,掌开镫骨,大步嵌入风雨中。他将一走,廊角走出了顾荟蔚,他与顾君孝彻夜长谈,鲜艳的小娘子也展转于帷幄当中,眨巴着眼睛半晌未寐,此时看着茫茫的细雨,情不自禁的皱眉嗔道:“整天驰驱来去,也不知珍惜己身……”
陆老垂首于案侧。
“娄县!”
陆老沉默半晌,低声道:“昔年,二郎君迎战蜀中刘备,初战不敌而节节败退,江东豪杰皆惊,瞠目窃指二郎君。二郎君谈笑自如,不与辩论,却于一朝之间,尽破刘军于阵前。老仆幼时,曾闻二郎君言,真豪杰尔,当直立于山颠,自行其言,何需与凡夫螟蛉作解!”
细雨渐作帘,撑着桐油镫,踏着乌木屐,跨过华榕树。
也许是饮得急,莹红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洒了满胸,也不擦拭,看了看潭中复聚之月,嘿嘿一笑,向廊上走去。
骆隆转过甚来,凝睇月下的婢女,叹道:“汝已老,吾已将老。”
“见?亦或不见?”陆晔凝睇着吹笛、喃喃自问,看了看陆老,问道:“依陆老之见,此笛现于此时,我见,亦或不见?”
骆隆捉着酒杯,盘桓于潭边,对着天上弯月朗声作咏: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彼苍,不知天上宫阙,今昔是何年……”咏着咏着,颤抖着嘴唇情难自已,竟对着冷月舞动起来。
吹笛在陆晔手中,驸马都尉的目光投于笛口,竹笛之身如玉般光亮,抽出笛身中的笛胆,用手悄悄一捏,微润微润。明显,此物常常为人保养,也经常被人摸索。
春雨淅沥,不作串,反似蓬。
陆老道:“华亭刘氏子持之。”说着,陶出那笔迹庞杂的简信,悄悄搁在案角。
陆老快步而出,皱着吊眼眉打量刘浓,沉声道:“小小少年郎,当真不智乎?”
斜风细雨,润人袍角。
陆老一见此物目光便是一滞,沉声问道:“此物何来?”
紧了紧手中之镫,昂首看了看镫角边沿处的白蔷薇,心中微暖,暗道:‘幸而有此镫,不然……’
婢女好似晓得他会如许说,弯嘴笑道:“小娘子言:镫之一物,于顶之上,虽仅笼三尺方园,但足以遮风挡雨,切不成轻弃。”
酒杯入潭,顿将潭中之月打碎。
……
美郎君拖着倦怠的身躯钻入车中,眯眼看向帘外雨雾,机会大巧也不巧,祖氏刚好便撞在土断行严之时,而沛郡刘熏也刚巧而来,本身已然竭尽尽力,现在,唯有一言:谋事在人,成事在天!但是,莫论如何,美郎君皆要回返娄县,不为别的,但为临走时,祖盛的眼睛……那眼里,唯有信赖……
……
陆晔一声嘲笑,捧起吹笛眯眼端祥,嘴里自语道:“顾氏一向故意与我陆氏修好,但是,若我陆晔就此……难玄门天下人,笑我陆氏不知仇?”
刘浓揖手道:“然也!”
一个时候后。
陆老深深看了一眼刘浓,渐渐接过信,回身便走。进庄,甜睡的庄院将将复苏,夙起的婢女侍从默声敛行,陆老唤过牛车,仓促来到一栋院前,叫过一名婢姬,问道:“小七郎君可醒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