婢女双肩悄悄一颤,理了理纹角一侧的乱丝,笑道:“婢子早老了,可郎君却不老,郎君刚过而立,合法鼎盛之时也。”
陆老快步而出,皱着吊眼眉打量刘浓,沉声道:“小小少年郎,当真不智乎?”
刘浓笑道:“出院便乘车,何需再用镫。”
很久很久,舞毕,对着潭中月感喟。
少倾,陆晔道:“说吧,所为何来?”
陆老深深看了一眼刘浓,渐渐接过信,回身便走。进庄,甜睡的庄院将将复苏,夙起的婢女侍从默声敛行,陆老唤过牛车,仓促来到一栋院前,叫过一名婢姬,问道:“小七郎君可醒?”
刘浓揖手道:“华亭刘浓。”
陆晔闭目不言,很久,叹道:“由小门而入,不成为人知也。”
“妙在何也?”骆隆偏头问鸟。
眉头渐皱,渐舒,意犹难决。
一个时候后。
吹笛在陆晔手中,驸马都尉的目光投于笛口,竹笛之身如玉般光亮,抽出笛身中的笛胆,用手悄悄一捏,微润微润。明显,此物常常为人保养,也经常被人摸索。
冷月绽魂,舞影庞杂,跳舞的人披头披发不若飞天鸿鹄,反似落水幽魂,而他却涓滴也不在乎,面上神情极其正然,挥动着长袖,时尔对影作怜,倏尔斜望苍月,仿似心魂杳远不成觅。这一刻,他好似伶仃于苍山之颠、朝暮饮霜雪,又若单身于枯井当中,正昂首望月。
刘浓深吸一口气,淡淡一笑,撩起袍角坐于胡凳之上,双手还是按膝,面上神采浑然不改,眉正而色危。陆晔左眼微微一跳,将案上的竹简一卷,慢声道:“汝欲娶舒窈?”
少倾,陆老退出室中,眺望洛阳方向,一声长叹。
婢女在身后问道:“郎君,几时起行?”
刘浓回身便走,过分仓促,即便他舌绽莲花,纵使此事天衣无缝,但他毕竟未能让陆晔当即便点头。
“呼……”
酒杯入潭,顿将潭中之月打碎。
刘浓阖首道:“陆老,并非刘浓食言,实乃事出有因!”说着,从怀中陶出一物,辩模样好似青竹短笛,但又似是而非,更像是小童的吹笛玩物。
刘浓沉声回应,钻进车中。
“哈哈……”
廊角行来一婢,面善,是顾荟蔚的贴身近婢,左手拿着桐油镫,右手提着食盒。
陆老恭声道:“小七郎君身为家主,见或不见,皆在小七郎君一意之间。”
骆隆转过甚来,凝睇月下的婢女,叹道:“汝已老,吾已将老。”
陆晔斜抬着眼,瞅了刘浓一眼,淡声道:“我识得你,华亭的美郎君,坐吧。”说着,漫不经心的指了指某处。
“去顾氏!”
骆隆捉着酒杯,盘桓于潭边,对着天上弯月朗声作咏: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彼苍,不知天上宫阙,今昔是何年……”咏着咏着,颤抖着嘴唇情难自已,竟对着冷月舞动起来。
美郎君站在车辕上,回望烟雨中的陆氏庄园,剑眉紧皱。
夜风吼怒,钩月如刀。
天上一轮月,地下两孤影。
刘浓垂目不语,将吹笛奉上,又陶出一封没有封口的简信,笔迹草率,是他在车中仓促誊写。
骆隆身形一滞,缓缓回顾,谛视着垂首的老婢,裂嘴一笑:“快了,也许几日,亦或……”言至此处一顿,指着笼中鸟,淡声道:“若非,拔此鸟之毛,毛种于树下,身置于犬腹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