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立舟曰:“吴色之秀,尽在一鹤,岂可独享……”
小婢洛羽托着一摞锦盒正欲朝舟中一跃,听得绿萝的话语脚步顿时一轻,暗中吐了吐舌头,沿着船板徐行而挪。绿萝在岸上歪着头想了想,追上来,接过她手中的盒子,自行放入船仓中。
正在悄悄畅然畅意之时,突闻岸上传来唤声,转目一看,只见陆纳正从绿荫里慢悠悠的摇出来,眉梢飞拔而神采奕奕,指间缠着酒壶绳,绳荡而壶扬。
刘浓道:“不知何事,本日祖言甚奇。”
很久,小女郎放开美郎君,抬着头,掂起脚,眨着两把小梳子,微启着唇,悄悄一触。一触即离,格格一笑,提着裙摆,踩着金丝履,扬着小金铃,钻入车中。
“仙嗡……”
小女郎俄然一声娇嗔,将双手笼得更紧了些。刘浓正欲脱身,被她嗔得浑身一颤,身子却立马软了。陆纳更是神情一愣,继尔嗟叹连连,转而又冲到山坡上四周张望,替俩人把风。
绣帘轻挑,斑斓的小仙子似卓约一朵,端端方正的坐在车中,散着三千长发,一身金裙铺洒,弯着那淡如烟云的细眉,盛放湖水般的笑容,颜不成言。
陆纳道:“真醉也,竟几乎将此事健忘。”
“祖言……”
“祖言,何故啊……”
“瞻箦,何故拉我?”陆纳正咏得畅怀,被他这么一拉,初时皱眉不解,随后便恍然大悟,从速四下仓促一瞅,见并无熟人在场,拍着脑门,又道:“醉也,醉也。”
刘浓心中暗奇,陆纳脾气直率,能让他显出这般窘态实在不易,但他既不欲言及,也不便多问。
“瞻箦!!”
有人倚柳曰:“美鹤离吴,振翅为何?”
此番跟从刘浓前去丹阳与建康的人甚众,来福带着十六名白袍刀曲,康利萧暗携四名青袍隐卫,胡华次子胡煜也将共行至丹阳,至丹阳后胡煜将与李催同往南兰陵,接回华亭再次订购的十五匹驮马,而此马源便若细水长流、绢而不断,待李催与兰陵萧氏管事联络后,胡煜将代替李催,专事这条商道。
刘浓哈哈一笑,朝着陆纳一揖,撩起袍摆,跃上柳畔之舟。便在此时,有人在岸上娇声喊道:“美郎君,当鸣琴尔……”
“瞻箦,这……”
乘风兮,扶摇纵直上。
刘浓道:“东海王安期,清虚寡俗,无所修尚,雅贵有异,朴素怀真,乃真名流也!祖言若至东海,请代刘浓揖之。”暗中却思:东海太原王,陆氏与太原王有些交集,陆纳前去东海,想必是为名流王承之丧,看来陆氏不与北人共立于江左之心已弱。风云变幻之时,当顺风应云,方能耐久不哀。
一曲毕罢,美郎君缓缓起家,抱琴朝着江面、柳岸团团一揖。正欲命驱舟起行,陆纳却在岸上再唤,将琴递给绿萝,再返岸上,陆纳拉着刘浓就走,穿过人群,愈行愈偏。
十余名白袍来交常常、繁忙纷繁,绿萝正批示他们将车中的各项物什搬入舟中。
四月初,刘浓将杨少柳所书典卷撰抄,总计六卷。一卷命人送至会稽奉呈谢裒,谢裒观后大赞,亲提毫笔为卷作序。三卷呈至建康,一卷入纪府,一卷入卫府,一卷入大司徒府;纪瞻阅后,当即修书一封与刘浓,已为刘浓略加点窜;卫夫人阅后,复书一封仅四字:汝已长成;王羲之阅后,复书曰:宁不识君子,当与君子同。最后两卷,则别离呈入吴县顾、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