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厩建在密林的深处,人尚未走近便听得阵阵马嘶声。
夏季的落日洒在墙上,高雅而平淡,中有一缕穿过了鹤纸窗,悄悄的漫入屏风中。
入林越深,雪便越厚。
刘浓道:“让汝父返来,吴县建庄一事,尚要与他商讨。”
墨璃与绿萝迎上来,刘浓擦了一把脸,换了一身衣衫,随后安然坐在案后,缓缓扯开了怀中的第三封信。
杨少柳稍稍一顿,想了一想,便问及山阴诸事,刘浓一一作答。与往昔她教诲刘浓普通,一个问,一个答,问者,问得恰到好处,答者,答得未几很多。
“阿姐……”刘浓簌地按膝而起,杨少柳四婢个个身怀绝技,面对着勃然大怒的嫣醉,他不得不谨慎防备。
杨少柳身着桃红锦裙,头上挽着堕马髻,身子微微前倾,苗条的手指顺着案上竹简寸寸缓移,阳光投于其上,显得极是温和。她不喜点蔻丹,指甲作本质,玉透。当朗读到喜好的句子,那根手指便一翘、一翘。
马无夜草不肥,马无精粟不骠。江东少马,启事之一在于缺马,启事之二便在这养马需求豆粟,不然,不如养牛。牛食草则可,马若只食草便会掉骠,而马一旦掉了骠,力、速皆不如牛。刚才萧然马夫所言的草料配比乃是战马报酬,是以耗钱一千缗并不为奇。
俩人都未言语,室内极静。
茶是龙井,他却未品出半分味道,只顾着解渴。
刘浓吐出一口气,沉声道:“阿姐,方才……”
嫣醉瞅了瞅案上的茶碗,怒道:“好啊,竟拿茶水泼小娘子!”
杨少柳捧着竹简,款款起家,迈步走向书墙,因放得较高,便掂着脚尖,婀娜多姿的身材,霎那间凸显。刘浓移走目光,盯着案上香炉不言,暗觉喉咙干涩,拿起案上的茶碗便喝。
刘浓揖手道:“谢过阿姐。刘浓知也。”
半晌,杨少柳将竹简卷成一束,轻声道:“君子,应惜身。”
“方才何事?”
“这……”
杨少柳笑了,笑得极浅,那一声银铃蓦地即逝,而两汪眉眼却溺民气神。
碎湖长长的睫毛悄悄一闪,微微欠了欠身子,她掌管着财帛,心中稀有,若再不建别庄,有损无补的环境下极难保持,而揣摩小郎君的意义,这武曲与马匹只会越来越多。
刘浓披着鹤氅穿行在雪林中,身后跟着华亭世人,一提到马,曲平便极其镇静,嘴里冒着团团热雾,不断的奖饰这批马极好,应是刚退役不久的战马。
“是,小娘子。”
梅屏闹樱,室内暖和如春。
世人高一脚、低一脚的走着,沙沙出声。
刘浓淡然一笑,挥着衣袖走入室中。
刘浓将茶碗一搁,知她所言何事,便答道:“非是刘浓逞强,实乃不得不为。”
杨少柳经得方才那么一闹,内心有些乱,直到现在也未真正平复下来,不肯与他再说这些芝麻蒜皮的闲事,端着双手,谛视于缦燎的灯火,淡声道:“如若要建别庄,你的财帛定是不敷,我可借予你。”言至此处,顿了一顿,声音略扬:“勿要推让!”
突地,刘浓剑眉一皱,似想起了甚,回身看向碎湖。
经得刚才与嫣醉那一番戏闹,刘浓心中沉凝去得很多,面带笑容的走到案前。深深一个揖手,然后落座在她的劈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