桥小娘子？与小郎君在一起？
顿时，青袍李越跪伏的身子猛地一矮，额头重重的抵在了手背上，左肩的白海棠与墨色剑柄极是刺目，而夜拂、红筱、嫣醉则跪了一地，低眉敛首，不敢大声语。
“这是怎地了？怎地了？虎头呢？虎头呢？”刘氏心中垂垂的惊骇起来，她想起了数年前的那一夜，那一夜的厮杀声，震天。
碎湖身子猛地一颤，晃了两晃，站不住脚，要倒，掌着身侧屏风，稳住，扣着屏风的指节惨白若纸，用力一撑，借着力量埋头向前。
杨少柳绾着堕马髻，袭着绛雪滚金对襟襦裙，端着双手冷静的行于灯光长廊，碎湖微微掉队半步。两人一起行来，寂静无声，统统人的目光跟着她们而流。
而此时，院外，带刀盘桓的白袍，携剑来回的青袍，大声回道：“听真！”
“小娘子息怒……”
罗环笑道：“非也，部曲乃两壶酒。”
廊外，泼雪飞扬，欢声漫天，一簇簇篝火升腾于雪地中，熊熊的火光掩映着一张张笑容，他们在笑谈，在等候，等候着中楼亮起那一束月白的光。
李越眉梢一沉，问道：“沦陷山中？几时？”
“已有三个半时候！”
“小娘子！”
李越双肩一颤，微微倾身，想了想，沉声道：“三个半时候，满山皆是华亭之人，此举定非仇家所为！他有一身本领怎会沦陷？如此一来，想必他定是难以自主，方才沦陷某处不归！而这般泼水即作冰的天，怕是……小娘子，怕是华亭刘氏将变、将乱，我们理应早做绸缪，莫若……”
“无妨，娘亲那边自有我陪着，你也莫要担忧，山中凶兽早教庄中部曲一猎而尽，想必，想必……”杨少柳走来走去，欲落座于案后，却怎生也坐不下来，嘴里则气气地喃道：“阖族之主，阖家之主，怎生说也不听……”
李越跪伏于案前，问道：“小娘子，何事？”
世人惊声不竭，碎湖簌地按膝而起，沉声喝道：“李宽！！！”
夜拂发觉有异，也不敢说话，从速扶着碎湖坐下，又细心的递过一杯茶。
“嫣醉，小郎君可在？”室外，传来碎湖吃紧的问话声。
西楼，夜烛刚起。
来福跨进室中，抹了一把满脸的雪，还未见着人便笑道：“小郎君，本年还是按往年例么？每人两百钱，一壶酒，两刀肉脯，野味归自家。”
“啊……”
“碎湖阿姐来了……”
李越颤声道：“小娘子莫恼，李越这便入山，但夜拂她们……”
刘氏心中豁然一松，笑道：“虎头喜于此时和耕户们共同笑闹，桥郎君莫要担忧，桥小娘子在虎头身边定然无事，且随我至室中安待，稍后虎头会来楼上致辞。”
巧思眉头一皱，心想：‘何事，竟教她乱了方寸，连端庄礼节也不顾了？’
嫣醉反问：“家中有客，他怎会来西楼？”
言至此处，稍稍一顿，柔声道：“有华亭刘氏，方有这片欣然膏壤，大师方能安居于此！而小郎君，从未问及诸君来处，尽皆善待有加！尚望诸君，戮力襄助！”说着，提起裙摆，跪于地上，双手缓缓揽于眉梢，沉沉下拉至胸口，顿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