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教员,弟子先行辞职。周太守,别过。”刘浓向谢裒深深施礼,再对着周札一个揖手。自始至终目光平平,举止温文有礼,仿佛与周札从未识得。
稍后。
二人穿出柳道,将至谢裒院中,谢奕与刘浓道别,沿着院墙直出水庄找褚裒去了。
周札谛视身前的美郎君,但见阳光辉耀其脸、好似璧玉作雕,而神情则淡定安然,仿若孤松静秀于颠;竟教人恍生‘昔日孺子,现在已长成!’之概,暗中悄悄一拂,淡然笑道:“自来山阴,四野尽闻汝之隽誉。本日前来,是为听琴尔!”
这时。谢奕转出廊角,大步踏来,边走边笑道:“便是‘一’字!”说着,拿起小谢安的笔。在洁白的左伯纸上沉沉横拉一笔。他本来想找刘浓一起去溜马,行至廊后闻声小妹与刘浓一番话语,虽看不出刘浓的书法到底是何启事,但却晓得王羲之当年之事。
刘浓接过帖略扫一眼,随后淡然一笑,按膝而起,徐步迎向院外。来者恰是周札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已莫为!周札身为阖族之主,其既然前来山阴,遍寻不着周义,岂会猜不出周义已亡。而刘浓从未寄但愿于别人不知,那是懦夫与追求蝇辈之幸运心径!大丈夫罹难于险,当仗剑直行,如果连吴兴周氏也畏之惧之,惶惑不成整天,谈何洛阳?
胖谢万俄然道:“安兄,何为巧笑倩兮,美目盼兮?”
谢裒抚着短须浅笑,目光不经意的一侧,神情由然一怔,随后稍稍一想,朝着右边淡然笑道:“周太守,此乃褚裒之弟子,华亭刘浓刘瞻箦!”说着,又对刘浓招手,笑道:“瞻箦,且来见过吴兴周太守。”
谢奕心机稍稍一转。便知刘浓在担忧甚,中正评合与吏部考核时,书法是至为关头的一项。刘浓欲谋太子舍人,即便有纪瞻提名举荐。但以其次等士族身份,定会蒙受多方诘难,若书法不堪入目,怕是美玉染瑕。何如书法非同其他,只得欣喜刘浓,阿父与小妹定会互助。莫要忧心!而想去溜马一事也就淡了。
“噗嗤!”
刘浓一昂首,目光便是一顿,不动声色的吸进一口气,暗中缓缓拂于无迹,几个疾步踏至水阶下,揖手道:“教员,弟子练字已毕,特来告别,待明日再来。”
“‘一’字?”刘浓瞅着那粗横的一笔,剑眉微皱。
便在这时,小谢安瞅了瞅刘浓,嘴巴一嘟,大声道:“非也!此诗所言之美,乃美鹤也!”
刘浓看着谢奕宽袍大袖的背影,微微一笑,谢奕便是十六位太子舍人之一,对其而言不值得任何夸耀,但本身却需得砥砺而行,切不成粗心。
垂垂的,刘浓再不去辩小谢安的字,只顾着他的笔,心神跟着笔尖勾撩起伏。
谢裒脸上笑意更盛,稍稍一想,又道:“想必真石已奉告汝之师兄王羲之顿笔一事,其所书之‘一’字为何?你归去好生思之,待明日来时如有所得,再回禀于我!但是,仅作此思,不成再生他念,本日亦不成再行练字!知否?”
小谢安挺着胸、掂着腹,极是风雅的递了一支粗毫过来,脆声笑道:“美鹤,快抄吧!稍后如果没抄够,阿姐会打手心的!”
谢真石瞅了瞅刘浓,这般一个聪明若妖之人却陷于迷障而不自知,其字稠浊致极,既似钟繇又若卫桓,更带着几分茂猗先生的清秀,莫非是想样样俱全么?唉,亦不知他的书法发蒙之师乃是何方庸人,害人非浅呢!心中感概不休,虽故意互助,但也心知不成操之过急,眨着眼睛想了想,笑道:“史言:‘比干生七窃,心乃万物之灵苗,四象窜改之底子,为洞察圣明之心!’敢问,刘郎君可具七窃之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