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札左手紧紧拽着花斑须尾,右手虚虚一抬,笑道:“刘郎君切勿多礼!”又对谢裒笑道:“恭喜幼儒擢得一上佳之才,如此美姿仪,莫非卫叔宝复活乎?”
谢奕心机稍稍一转。便知刘浓在担忧甚,中正评合与吏部考核时,书法是至为关头的一项。刘浓欲谋太子舍人,即便有纪瞻提名举荐。但以其次等士族身份,定会蒙受多方诘难,若书法不堪入目,怕是美玉染瑕。何如书法非同其他,只得欣喜刘浓,阿父与小妹定会互助。莫要忧心!而想去溜马一事也就淡了。
谢真石再也禁不住,捏着笔杆,掩嘴娇笑。
谢万点头道:“阿姐确切美,手如柔荑,肤如凝脂……”不断的奖饰着,因为如果惹得阿姐高兴了,指不定能够少抄会书。
“嗯?!”刘浓猛地一惊,剑眉之梢两下轻颤,缓缓展开眼睛,神情竟显些许烦恼,半晌,方才洒然一笑,缓缓摇了点头,心道:又是徒劳无功!怪道乎有人毕生从书亦难有所成,塑字具神便是通途鸿沟啊,若想与王羲之一较高低,何其难矣?!
谢真石正在低首抄《毛诗》,闻听此言,嘴角微微一翘,眼睛弯成了两汪新月儿,擒着笔,美美的伸了个懒腰,蓦地间想起美鹤尚在,缓慢的溜了一眼刘浓,面上红晕层层尽染,嗔道:“桓弟,万弟,胡说甚?!稍后每人多抄此诗十遍!”内心却道:阿父为使刘郎君脱解书法桎梏,却苦了我……
刘浓想起了家中的一对明白鹅,笑道:“莫非是‘之’字?”
亭中铺着崭新的白苇席,焦桐琴横摆于乌桃曲案。
自那日在山颠对日透露心迹后,谢奕与刘浓、褚裒走得极近,订交称心乃至有超越桓温之势,笑道:“瞻箦如此在乎书法,莫非及冠后欲中正评合经吏部任职?”
“嗯……”
“何需言谢,刘郎君多礼了。”谢真石微微一笑,浅身万福行礼,随后歪着脑袋想了想,再道:“莫若。刘郎君也抄三十遍吧!”言罢,不待刘浓接话,引着四个贴身近婢绕着回廊吃紧拜别。待得一个时候后,她便将回返。来查对小郎君们的书法,而现下仿佛多了一人。
刘浓接过帖略扫一眼,随后淡然一笑,按膝而起,徐步迎向院外。来者恰是周札,若要人不知,除非已莫为!周札身为阖族之主,其既然前来山阴,遍寻不着周义,岂会猜不出周义已亡。而刘浓从未寄但愿于别人不知,那是懦夫与追求蝇辈之幸运心径!大丈夫罹难于险,当仗剑直行,如果连吴兴周氏也畏之惧之,惶惑不成整天,谈何洛阳?
刘浓稍作沉吟,揖手道:“刘浓,谢过谢小娘子提点。”
稍后,谢真石命三个小郎君抄这首《卫风、硕人》,谢万与谢桓各抄三十遍,而小谢安则需抄五十遍。小谢安不平作辩。殊不知谢真石两言便将其辩得哑口无言,刘浓这才晓得本来谢真石竟也擅辩。
“太守过誉了,过誉了,不成棒杀小儿辈也!”
午后,潭边小亭。
半晌。
刘浓本不欲瞒他,遂点头将本身的筹算说了。
谢裒抚着短须浅笑,目光不经意的一侧,神情由然一怔,随后稍稍一想,朝着右边淡然笑道:“周太守,此乃褚裒之弟子,华亭刘浓刘瞻箦!”说着,又对刘浓招手,笑道:“瞻箦,且来见过吴兴周太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