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海明五十摆布年龄,生得肥头大耳矮墩墩的,气质辞吐较之此岸海宽完整天壤之别,鄙言粗语,少有削发人的风采。赵当世自想:“龙生九子各有分歧,寺院一隅之地,品格之好坏一样泾渭清楚。慧喜禅师以后,海宽师父想必就是接办少林的最好人选。”
此岸海宽本年四十出头年纪,为少林主持寒灰慧喜禅师亲传弟子,被赞“戒德明净,禅学简练,堪为一代榜样”。遵循佛教风俗,“海宽”为其法名,“此岸”则是其号。他既精通经文道义,又兼得技艺韬略,曾数次率寺中僧兵击退来犯的各路土寇,可谓少林镇寺护法。他暮年间曾下山游方历练,偶遇了柳如是,两人就佛法方面相谈投机,柳如是是故以“师兄”称之。现在相隔虽有好几年,但此岸海宽听声辨人,很快就认出了她。
塔林在配房东南边向,一起走去,寺院廊庑间静悄悄的更无一人。二人只走无话,赵当世却觉柳如是不但将胳膊挽住,不知觉间,竟似把头颈也都倚靠在了本身身上,方知已入柳如是之彀。
“三四十骑?”此岸海宽暗叹一声,“寺内配房广众,不差这几十间住地,赵总兵尽管让他们同来寺中便是。”
“都有甲胄吗?”
海明连声诺诺,不敢再看柳如是,低着头与其他寺僧一并只顾搬运转李、掸平被褥。
话语未尽,柳如是俄然“嘘”了一声,对他眨巴眨巴眼睛。他不明就里,正在迷惑,两个声音却从假山那边前后传至。
用了斋饭,没有良伴作陪,赵当世在房内和周文赫闲扯了一些旧事打发时候,不知不觉就到夜深。正要卧下安息,不想门外人影绰约,有人“笃笃”拍门。周文赫警悟,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,抄起腰刀切近门低声道:“甚么人?”
“连同赵某在内,五十余骑。”
寒灰慧喜这时候说道:“素闻赵总兵有威名,镇得住贼寇,那于大忠三今后将再来寺中讨要说法,届时在寺中立雪亭见面,还请赵总兵能出面替我寺出头。”
赵当世有磨难言,深思:“禅房平静之地,也不好风花雪月,如许也罢。”故而点点头道,“这间雅居给二位女人,我与老周另住一间。”
周文赫点头,起家去房外取了寺僧送来的斋饭,返来笑道:“主公,就这短长工夫,隔壁已经是欢声笑语了。”
“他来寺里,莫不是先礼后兵?”
赵当世道:“另有三四十骑在核心乡舍。”
赵当世取出永惠的信交给寒灰慧喜,寒灰慧喜看罢,先说一句“有劳永惠师弟操心了”,转问道:“赵总兵此来,带兵多少?”
此岸海宽聪明,一点即通,道:“小僧明白。眼下师父他白叟家正在天王殿内接客,赵总兵可先去寺内等待。”一扭头见赵当世不过寥寥十余骑,有些讶异,“赵总兵虎罴安在?”
此岸海宽道:“不错。土寇虽多,也畏我寺兵精锐,旬月来已经不止一次登门,要我寺束手投顺,不然‘踏破庙门,毁灭寺基’。赵总兵来前,这于大忠已经到了,小僧怕他肇事,就周到扼守着寺表里各处险要,故而赵总来时觉得是翅膀发难,一时不察有些过激。”
赵当世未答,柳如是抢白道:“不劳高僧多心,我与阿芷妹子住一间。”
天气昏黑,两人又处于假山后背,仰仗着微小月光,赵当世并不知柳如是现在已然羞赧满面,他只想着此地不宜久留,张口道:“柳女人,我们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