恒雨还见他的书桌上甚是混乱,数封手札堆在一角,手边放着一卷看了一半的长卷,问道:“你明天就要去岳州,可另有很多公事要措置?”丘胤明道:“还好,就是前些日出去了,积了些浅显的函件,都是武昌府那边副使送来的,平常事件,没甚么要紧,一会儿简朴答复一下就行。”“那是甚么?”恒雨还指着那长卷问道。丘胤明稍稍将桌上清算了一下,朝她笑道:“你要看吗?新近的邸报?”恒雨还遂起家来,将椅子搬到书桌前,在他劈面坐下,拿起那卷邸报,道:“你别笑话我,这东西常日我可不大看,好长啊。有甚么特别的事吗?”“这邸报每出十次,里头最多有个三五件成心机的事罢了。不过,此次有一篇监察御史参劾按察使的奏表,写得极尽文采,可多数是蓄意诽谤。”丘胤明道,“那编缉御史就是前次你和祁先生到桐华馆雅集时见到的那位姜御史。”恒雨还点头道:“哦,是那小我啊。”丘胤明便将罗方域和其教员耿九畴的一些旧事说给她听。
恒雨还低头笑道:“有甚么都雅的。你另有那么多信要回,不如,我看我的邸报,你回你的信是要紧。”说罢展开手中长卷,逐字逐句地看了起来。待她将点心吃完,那邸报却还只看了大半,甚是有些古板,打了个哈欠,放下卷子,抬目睹丘胤明正低头当真誊写,虽是倒着看,可仍能见其笔迹瘦硬,赏心好看,久看不厌。见砚台里的墨快干了,便顺手帮他加了点水,拿起墨来缓缓研磨。
丘胤明昂首,见她清眸似水,含笑和顺,心中蓦得恍忽,暗道:若得她日日如此,夫复何求。欲将说出口去,可转念即想,日前已有负与她,虽悔怨不已,但那桩婚事也不晓得该如何去处理,现在仍旧连半句承诺都不能许。心中暗自感喟,甚么也没说,只回了她一个浅笑,持续埋头写信。窗外清风几次抚过,秋意渐浓,耳边是磨墨轻微的声响,只但愿这一刻能悠长一些。
少顷,柴班返来道:“祁先生说,他和叶总管聊上一会儿。”朝恒雨还看了看,谨慎道,“请大蜜斯自便。”说完又望向丘胤明。
祁慕田道:“那叶大总管还在你这里?”丘胤明道:“我让他将在夷陵郡王府和春霖山庄做的事全都记实在案。”祁慕田皱了皱眉头,道:“你莫非真的想把这事给朝廷晓得?不然,为何要留下证据?”“难说。”丘胤明拿不定主张,只道,“以防万一,留个根据,即便我不上报此事,让他们也好有所顾忌。谁晓得那张天仪又会做出甚么手脚。现在他被追杀,想必还不会真用这事来威胁春霖山庄。我也并不筹算顿时把叶总管放归去。”
祁慕田送来些治伤良药,三人落座,说了一会儿话。本来,那晚恒雨还回到春霖山庄,龙绍自是一味施压,但朱庄主公然忌讳和官府正面抵触,虽面上欠都雅但也不想同西海盟反目。因而,老宗主一句话,这事临时一笔勾消,但此后,春霖山庄必不再让步。
恒雨还一看,面前是一碗桂花醪糟羹汤,内里有些小圆子,吃了一口,是香芋做的。羹汤酸酸甜甜,香气扑鼻。又从盘子里拿起一块顶皮酥尝了半个,本来是杏仁酥酪馅的,入口即化,味道甚好,因而将另半个也一并吃了。这才瞥见,丘胤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。忙抬手掩了掩嘴角,将盘子朝他推了推,浅笑道:“一起吃吧。”丘胤明常日不喜甜食,方才还迷惑柴管家如何这么快就弄了这些细点来,此时正乐得看她吃得欢畅,因而便也不推让,拣了一块豆沙瓜子仁馅的菱粉糕,并道:“我不大吃甜的,你喜好就多吃点。我看着就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