怀玉待一众太医顺次进殿火线才挟旨而出,在殿门前恰都雅见刘贤由着一个小黄门搀扶而来,本来他行装已清算结束,前来寝殿与天子谢恩道别。
走得远了,尚能听到刘贤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嚎。刘贤拖着瘸腿进了寝殿,跪伏于天子榻前,哀哀哭道:“陛下,陛下!三殿下他……他将老臣一家子都杀光啦!连老臣年逾八十老父母都没放过,更不消说另有襁褓里的幼儿!殿下不喜好老臣也就罢了,老臣的家人却又何辜!陛下,殿下他滥杀无辜,目没法纪,求陛下为老臣做主,陛下——”
深夜,青叶正在熟睡,忽听胡同口有短促马蹄声传来,马蹄声渐行渐近,她晓得是怀玉返来了,一骨碌忙爬起来,胡乱披上衣裳,才出了屋子,便见怀玉推开院门吃紧而来。他早上便是从这胡同出去的,不过是一日未能见到罢了,因为顾虑与担忧,这一日便像是千秋万代普通的长远。因心中过于思念他,反而有些情怯,竟不美意义奔畴昔扑到他怀里,只红着脸,倚在门框旁看着他悄悄笑了一笑。
刘贤一见是他,想要回身避开时却已来不及了,那小黄门那里晓得他的心机,暗顶用力将他架到怀玉面前来。他只得磨磨蹭蹭地与怀玉施礼,口中含含混糊地问了一声安。怀玉看他一身服饰,笑问:“刘公公要出宫养老了?”
青叶细心一瞧,见他神采果然有些蕉萃,便道:“你快些回家安息去。”
怀玉恭敬应道:“臣将阿章接出宫后,马上点兵遣将,调剂辎重粮草,明早便可解缆。”
牵着青叶的手,在一个吹糖人儿的摊头前多看了一会儿,感觉风趣,便叫这小贩吹个小猫糖人儿出来。待这麦芽糖做就的小猫儿拿到手,想递给青叶吃时,却发明手里牵着的竟是一个不熟谙的半大女孩儿,青叶却不知那里去了。
怀玉语带不解,反问道:“赵献崇的女儿与臣乃是佳耦,他是臣的泰山,他不与臣一心,该当与谁一心?”
青柳胡同内,青叶在屋子里闲坐到傍晚,云娘怕她闷出病,便拉她起来,劝说道:“随我一起到街上去逛逛罢,我看看可有甚么要买的。”
天子但觉手脚冰冷,胸闷气短,不肯与他歪缠,也晓得再如何争辩也是无用,只咬牙问道:“你欲何时解缆?”
云娘高兴,几乎儿当街哭出来,手上却将她连连拍打了几下。二人又逛了逛,天气将晚,青叶也走动得累了,云娘便拉着她的手回家,才到胡同口,便见丁火灶正与一个灰头土脸、一身半旧布衣的人在胡同口说话,细心一瞧,那人不是夏西南是谁?
怀玉微微一笑:“恰是,最后一个,便是关于臣的姬妾。”见天子勃然作色,便又重新跪倒,以额触掌,久久不起,“此行一去数千里地,即便再快也得一二个月,臣委实放心不下……臣不在的这一段光阴内,求陛下放心养病,以龙体为重,勿要再听信谗言,勿要再为臣的些许小事忧心,也求陛□□恤臣在疆场上交战辛苦,莫要使臣忧心……”
天子点头,又问:“最后一个前提,只怕是关于你那姬妾的罢?”
满天的星光下,怀玉一脸的怠倦,瞥见她笑,略一立足,远远地对她笑看了一眼,忽地大踏步过来,一把将她抄起,进了屋子,抬脚将门从里头踢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