令容手腕仍被捆着,拿着勺子扒饭,甚为艰巨。
范自鸿忙错开两步,走至中庭,门扇微响,樊衡健步而出。
“等战事安定,朝廷自会论功行赏,樊大人投奔范家的事没旁人晓得,仍能居于高位。我夫君向来信重你,锦衣司的事也都交给你打理。范自鸿并不信赖你,看不出来吗?”
因见樊衡和范自鸿都沉默不语,令容随口便道:“樊大人,这是走到那里了?”
寺里有几间客舍都空着,按例是令容被捆在木榻上,樊衡守大半夜。
樊衡冷嗤,“让我叛变范家?少夫人何时变得如此天真。”
两位虎将的饭量不小,樊衡带了四样菜和一盆香喷喷的米饭, 外加一盘切牛肉。
寺里住着两位年事颇高的和尚,因范自鸿捐了些功德钱,便多备些饭食给三人,过后回佛堂秉烛念佛,留三人渐渐用饭。
范自鸿心中猜忌不定,里头令容的声音又变得略微清楚了点――
范自鸿平静的脸上突然裂出一丝裂缝。
“刘统前锋在前,调虎离山,实则是想趁韩蛰远在东边,趁虚而入,对不对?”
……
令容连日言语教唆之下,两人虽未提起,对令容的心机筹算却都心知肚明。
樊衡声音极低,却字字清楚。
实在这一起走来,类似的话令容已试着提过数回,前次尝试策反樊衡时,还被范自鸿撞见,平白被塞了个大核桃,嘴巴酸了大半天。不过这类事潜移默化,得寸进尺,说得次数多了,就明目张胆了起来。
樊衡还须留着范自鸿性命回河东,博他范通信赖,不能严审逼问,过分探听又太决计,想尽快查明,非常毒手。
待樊衡出去查她腕间绳索时,令容旧话重提,“樊大人,当真是想一条道走到黑?”
范家的事做得隐蔽,旁人无从得知,令容明显是从杨氏口入耳到的。那杨氏是相府夫人,又是京畿守将的亲mm,莫非是发觉了端倪?
范家挥师南下,以刘统的迅猛守势将韩蛰诱向别处,范通重兵南下,却分了半数兵力往都城西面,是因以重金高位拉拢了此中几位小将,幸亏要紧时候做范家内应。范家手握军权,又有赋税和盐资巨富,手腕比之甄家刁悍埋没,樊衡也是到达河东后才发觉内幕,因京畿守军已备战迎敌,想让锦衣司暗中查访,怕来不及。
樊衡冷然不该,只将腕间绳索轻扯了扯。
侧耳谛听时,也只断断续续的几个字眼,金银、拉拢、内应……
这明显是提起范家在京畿守军做的手脚了,范自鸿神采骤变。
“何故见得?”范自鸿谨慎挑眉。
这事不能用强,只能以言语相激,在锦衣司围歼之下,攻破范自鸿防备。
三人都是拣僻路而行,这日夜色已深,因四周并无追兵,便在一处寺中投宿。
她的声音很低,没了初见时的震惊气愤,倒哀告似的。
不过数日忐忑,见范自鸿并没筹算伤她性命,令容猜得他的顾忌,反倒少了些害怕――她虽是个累坠,却能在关头时候帮范自鸿挡箭,从韩蛰部下博个活命的机遇。若到了河东地界,更能成为活生生的钓饵,滋扰韩蛰。
劈面两人仍只用饭不说话,令容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,“昨日用饭,我还闻声客商议论,说范大人的军队节节败退,倒是我夫君一起势如破竹,不止击退叛军,还收了河东两座城池。朝廷有我夫君率兵平叛,有杨家镇守京师,剿平兵变是迟早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