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老太太见这些家伙什物都是本身的,不觉欢乐,痰迷心窍,昏绝于地。家人、媳妇和丫环、娘子都慌了,快请老爷出去。范举人三步作一步走来看时,连叫母亲不该,忙将老太太抬放床上,请了大夫来。大夫说:“老太太这病是中了脏,不成治了。”连请了几个大夫,都是如此说,范举人更加慌了。伉俪两个守着抽泣,一面制备后事。挨到傍晚时分,老太太淹淹一息,弃世去了。百口忙了一夜。
僧官接了银子,才待进城,走不到一里多路,只听得后边一小我叫道:“慧老爷,为甚么这些时不到庄上来逛逛?”僧官忙回过甚来看时,是耕户何美之。何美之道:“你白叟家这些时这等财忙!因甚事总不来逛逛?”僧官道:“不是,我也要来,只因城里张大房里想我屋后那一块田,又不肯出代价,我几次回断了他。若到庄上来。他家那耕户又走过来嘴嘴舌舌,缠个不清。我在寺里,他有人来寻,我只回他出门去了。”何美之道:“这也无妨。想不想由他,肯不肯由你。本日无事,且到庄上去坐坐。何况老爷前日煮过的那半只火腿,吊在灶上,已经走油了,做的酒也熟了,不如消缴了他罢。本日就在庄上歇了去,怕怎的?”和尚被他说的口里流涎,那脚由不得本身,跟着他走到庄上。何美之叫浑家煮了一只母鸡,把火腿切了,酒舀出来烫着。和尚走热了,坐在天井内,把衣服脱了一件,敞着怀,腆着个肚子,走出黑津津一头一脸的肥油。
贡生兴讼,潜踪来到省会;
范举人因母亲做佛事,和尚被人拴了,忍耐不得,随即拿帖子向知县说了。知县差班头将和尚束缚,女人着交美之领了家去。一班光棍带着,明日早堂发落。世人慌了,求张乡绅帖子在知县处讨情。知县准了,早堂带进,骂了几句,扯一个淡,赶了出去。和尚同世人倒在衙门口用了几十两银子。僧官先去范府谢了,次日方带领僧众来铺结坛场,挂佛像、两边十殿阎君。吃了开经面,打动铙钹叮当,念了一卷经,摆上早斋来。八众和尚,连司宾的魏相大众九位,坐了两席。才吃着,长班报:“有客到!”魏相公丢了碗出去驱逐出去,便是张、周两位乡绅,乌纱帽,淡色圆领,粉底皂靴。魏相公陪着一向拱到灵前去了。
内里一个和尚向僧官道:“方才出来的,就是张大房里静斋老爷。他和你是田邻,你也该畴昔问讯一声才是。”僧官道:“也罢了。张家是甚么成心机的人!想起我前日这一番是非,那边是甚么光棍!就是他的耕户,商讨定了,做鬼做神,来弄送我。不过要簸掉我几两银子,好把屋后的那一块田卖与他。使心用心,反害了本身!掉队县里老爷要打他庄户,普通也慌了,腆着脸,拿帖子去说,惹的县主不喜好。”又道:“他没脊骨的事多哩!就像周三房里,做过巢县家的大女人,是他的外甥女儿。三房里曾托我说媒,我替他讲西乡里封大户家,好不有钱!张家硬主张着许与方才这穷不了的小魏相公,因他进个学,又说他会作个甚么诗词。前日替这里作了一个荐亡的疏,我拿了给人看,说是倒别了三个字。像这都是作孽!目睹得二女人也要许人家了,又不知撮弄与个甚么人!”说着,闻声靴底响,众和尚挤挤眼,僧官就不言语了。两位乡绅出来,同和尚拱一拱手,魏相公送了出去。众和尚吃完了斋,洗了脸和手,吹打拜忏,行香放灯,施食散花,跑五方,整整闹了三日夜,方才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