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意道,“禀了然阿娘,该当没甚么大碍。”她便有些苦衷,又道,“不过……你如何恰好要去荆州?”
快意吃了两盏果茶,又捉着海棠玩了一会儿。日头暖,她略有些犯困,掩口打了个哈欠,见二郎还没有要来的动静,便踏着海棠花树,工致的翻身上了屋顶。江南多雨少尘,琉璃瓦上便没甚么灰尘,快意便在那屋瓦上一躺,晒着太阳打起盹儿来。
当然能让快意替他操心,二郎也觉着非常对劲——虽说他才是快意的亲弟弟,但二郎常有种不结壮的感受。总觉着快意过于超脱了,对他和维摩清楚就一视同仁,乃至还模糊更赞美维摩一些,实在令贰心下暗火丛生。
“我家屋顶就这么舒畅吗?”
带套贵些的金饰她都嫌华侈,几千万的撒钱无声却只是平常。
偶然二郎觉着,快意明显没做甚么事,他却莫名其妙的就想迫使她“认清”一些事,本源正在于此——他找不到快意的“固执相”。常常他觉得能够就在此处时,扭头便发明快意实在真没那么在乎。
二郎神采这才又舒缓下来,他对快意一贯仇不隔夜,觉着欢畅了,立即便又兴趣勃勃起来,道,“此次我想走远些,到荆州。一去便要月余,你也能同业吗?”
快意也安然道,“六七支商队吧,光交阯那次赢利就过千万。不过赚很多,赔的也多。手头大抵也只略有红利罢了。”
快意却当真道,“也不能这么说,万一碰到……”
快意便道,“说赔也不算赔,不过就是籴了几次米罢了——太湖一代比年大熟,米价贱得很。我便买了很多去旁处发卖。”半晌后又笑道,“太史公说,‘百里不贩樵,千里不籴米’,公然如此。”
她说了一半,话就噎在口中——妙音刺杀天子一事是禁语,朝野高低都避而不谈。妙音公主当日草草下葬,至今也都无人明问她究竟葬在那里,只模糊传闻是在皇后陵旁。统统人都当这个公主未曾有过。
徐仪博学多闻,脑中总有令快意耳目一新的观点。比方他们阐发着各地货殖,徐仪就能从货色出入推断出此地物候民生,快意送商队畴昔一试,常常应验。他并不讽刺快意恰好爱好对这类末技,反而另有滋有味的同她讲授。便比方下棋,这一招一式之间的机锋惹人入胜,令快意废寝忘食。
到底还是问出来了。
还是快意先顾摆布而言他,道,“本年你还出去私访吗?”
快意却道,“是谁的商队倒不打紧……”她考虑了半晌,道,“月初及笄礼上,太子妃送了我的头面。”
二郎目光逡巡了一大圈,也想不出她到底是如何翻上去。侍女们指着海棠树表示给他看,二郎挽袖提袍,在底下人的扶助下总算文雅的踩上了树桠间,白净俊美的面庞也是以沾汗,透出些粉红来。那花树被他摇摆得落英缤纷。
天光晴暖,流云飘散如纱。院中草木新绿,阶前海棠花开,斑斓繁华。
佛说统统众生,皆具如来聪明德相。但因妄图固执,不能证得。二郎很清楚,非论天子还是维摩,或是他、徐思乃至妙音,也非论是虔诚皈依还是傲慢悖逆,确切都有其妄图固执,此恐怕是难以超脱。可唯有快意,二郎从出世便和她在一起,却始终也弄不明白她的固执在那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