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下官不敢。”
李落听罢，哦了一声，神采平平如常，不知在想些甚么。
残耳之人仓猝一礼，恭声说道：“下官眼拙，不知这位大人怎会持有大统领的令牌？”
李落身前的三人亦是神采发青，嘴角抽搐，握着长刀的手颤抖不已，三人只觉面前一黑，齐齐跪倒在地，倒是发不出声来。
一日，李落入天牢当中，查阅落监名册，看看另有无遗漏，万隆帝遇刺一案虽是未得侦破，不过也算是善终而结，未再有人遭到扳连。
此中一人色厉内荏，厉声喝道：“大胆狂徒，私闯天牢，活得不耐烦了。”
不过多数之时俱是见不到柔月，章泽柳去过数十次，还是在三月之前，可巧见过一面。
李落遣开卫卒，孤身一人入得缧绁当中，向关押死囚处走了畴昔，以查脱罪之人是否俱已放出。
俄然李落身后传来一个兵卒的怒喝声：“甚么人，竟敢私闯天牢？”
或是柔月也未曾推测，离了月船，这柔月之名却比在月船之上更胜三分，追捧之人，如过河之鲫，比之当初索水河边还要胜出几分来。
“死囚？”
李落话到唇边，只觉一股烦闷之气泛上心头，连声咳嗽起来，昂首看了说话之人一眼，样貌甚是平常，少了一只耳朵，眼睛不大，倒是精芒连闪，阴狠凶厉。
李落一怔，莫名间顺着声音传来之处走了畴昔，再转过数处监监狱门，声音突然大了些许，身处之地，已不知是缧绁那边了。
李落止住咳声，取出怀中狱监令牌，交予残耳之人，轻声问道：“她是谁？”
一处平常死牢，无窗，丈许周遭，靠内一侧的地上堆着些枯草和一个看不出色彩的布单，手臂粗细的铁铜栅栏上插着两支火把。
“回九殿下，她是抓入天牢的死囚。”
狱卒颐指气使，每过一处，便有士卒留难，竟另有人讨要银两，李落也不着恼，只是亮出令牌，少有言语。
这个柔月女人似是看淡了月下春江的浮世繁华，倦了索水河边的烟花脂粉，归于凡世，再不是一个花船琼楼中的月下仙子，只是现在平常的一个茶馆掌柜。
天牢当中保卫森严，李落被查问数次，幸亏借有狱监令牌，虽未通名，也还前行无阻。
桌前亦有一人，背对牢门，看着打扮，该是狱中狱卒头领，衣衫已是不整，喘着粗气，腰间落下两支苗条玉腿，木桌一动，便也动上一动，珠圆玉润，在这暗淡的死牢当中煞是刺目。
李落未动，半响，残耳之人才断断续续的说道：“是，是，是九殿下，下官有眼无珠，冲，冲撞了九殿下，还请九殿下恕罪。”
李落长叹一声，道：“起来吧。”
牢中之人也被惊醒，提上衣衫走了出来，微微一惊，阴恻恻说道：“甚么人，报上名来。”
“暂借一用。”
火光之下，缧绁正中，摆着一张木桌，桌上躺着一人，似是没了朝气普通，头垂在侧旁，一头披发铺在脸上，瞧不清边幅，两支手臂跟着闲逛的木桌高低轻摆，手臂上似是勉强粘着几片碎布。
暗灯，阴湿，腐臭，恶臭，死寂，却装点这一双纤足玉骨，合着不近人声的兽息，残败，怪诞，神伤。
李落萧索一叹，悄悄搁下天牢名册，名册当中，如有李落翻到之处，或是救得几人，如果李落未曾瞧见的，又能何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