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时只见宁府大殡浩浩大荡,压地银山普通从北而至。早有宁府开路传事人报与贾珍,贾珍急命前面执事扎住,同贾赦贾政三人赶紧迎上来,以国礼相见。北静王轿内欠身,含笑答礼,仍以世交称呼欢迎,并不高傲。贾珍道:“犬妇之丧,累蒙郡驾下临,荫生辈何故克当。”北静王笑道:“世交至谊,何出此言。”遂转头令长府官主祭代奠。贾赦等一旁行礼,复切身来谢。北静王非常谦逊。因问贾政道:“那一名是衔玉而诞者久欲一见为快,本日必然在此,何不请来?”贾政忙退下来,命宝玉换衣,领他前来谒见。

走未几时,路上彩棚高搭,设席张筵,和音吹打,俱是各家路祭:第一棚是东平郡王府的祭,第二棚是南安郡王的祭,第三棚是西宁郡王的祭,第四棚便是北静郡王的祭。本来这四王,当日惟北静王功最高,及今子孙犹袭王爵。当今北静王世荣年未弱冠,生得美秀非常,脾气谦恭。近闻宁国府冢孙妇告殂,因想当日相互祖父有相与之情,同难同荣,是以不以王位自居,前日也曾探丧吊丧,现在又设了路奠,命麾下的各官在此服侍,本身五更入朝,公事一毕,便换了素服,坐着大轿,鸣锣张伞而来,到了棚前落轿,部下各官两旁拥侍,军民人众不得往还。

宝玉欣然无趣。只见凤姐打发人来,叫他两个出来。凤姐洗了手,换了衣服,问他换不换,宝玉道:“不换。”也就罢了。仆妇们端上茶食果品来,又倒上香茶来,凤姐等吃了茶,待他们清算完整,便起家上车。内里旺儿预备赏封赏了那庄户人家,那妇人等忙来谢赏。宝玉留意看时,并不见纺线之女。走未几远,却见这二丫头怀里抱着个小孩子,同着两个小女孩子,在村头站着瞅他。宝玉情不自禁,然身在车上,只得眼角包涵罢了。一时电卷风驰,转头已无踪迹了。

且说宁府送殡,一起热烈非常。刚至城门,又有贾赦、贾政、贾珍诸同僚部属各家祭棚接祭,一一的谢过,然后出城,竟奔铁槛寺通衢而来。彼时贾珍带着贾蓉来到诸长辈前让坐轿上马,因此贾赦一辈的各自上了车轿,贾珍一辈的也将要上马。凤姐因惦记取宝玉,怕他在郊野纵性不平家人的话,贾政管不着,唯恐有闪失,是以命小厮来唤他。宝玉只获得他车前。凤姐笑道:“好兄弟,你是个尊朱紫,和女孩儿似的品德,别学他们猴在顿时。下来,我们姐儿两个同坐车好不好?”宝玉传闻,便下了马,爬上凤姐车内,二人谈笑进步。

谈笑间,已赶上大殡。早又前面法鼓金铙,幢幡宝盖,铁槛寺中僧众列举路旁。少时到了寺中,另演佛事,重设香坛,安灵于内殿偏室当中,宝珠安理寝室为伴。内里贾珍接待一应亲朋,也有坐住的,也有告别的,一一谢了乏;从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,一起一起的散,至未末方散尽了。内里的堂客皆是凤姐欢迎,先从诰命散起,也到未正高低方散完了。只要几个远亲本族,等做过三日道场方去的。当时邢王二夫人知凤姐必不能回家,便要带了宝玉同进城去。那宝玉乍到郊野,那边肯归去只要跟着凤姐住着,王夫人只得交与凤姐而去。

那宝玉素闻北静王的贤德,且才貌俱全,风骚跌宕,不为官俗国体所缚,每思相会,只是父亲拘束,不克如愿。今见反来叫他,自是喜好。一面走,一面瞥见那北静王坐在轿内,好个仪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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