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着眼,持续拈着领口向边上扯,垂垂暴露那骨纤形削的肩头,美人骨上一朵指盖大小的山茶花文绣缀在那边,嫣但是娇,煞是敬爱。
他臂肘支在案上,纤长的手指揪弄着眉心,随即带着些怠倦道悄悄一摆。
那太医打了个寒噤,嘴上嗫嚅起来。
脉象沉滑,似是安稳,实则真假不定,印堂间模糊有一抹暗色,与那太医所言公然全无二致,公然是外毒侵体之相。
那太医说到这里,见徐少卿双眉忽的一拧,吓得赶快闭了嘴。
厂公大人竟然也会评脉?
翠儿满面泪痕,正在绣榻前服侍,听到背后风响,吓得一跳,转头见是他,不由惊道:“厂公大人,你……”
他吁了口气,免自定了定神,纵身越窗而入,轻柔的落在地上。
徐少卿挑唇笑了笑,没去管她,屏气凝神,检视她肩头,却也没甚么蹊跷的处所。
言罢,顺手朝中间的偏殿一指:“本督哪也不去,便在这里等信儿。”
她面色惨白,双目紧阖着,本来已有些明艳的唇腮间,现在又不见了赤色。但眉宇间却还是一片淡然,仿佛身处如此存亡大限当中,仍不见那种惶惑不安的忧急。
房门刚闭,他玉白的五指便随即撤开,那双眸子已然亮了,不见半分倦色。
一名跑堂的店伴见他们出去,忙迎上前来,面带歉意的堆笑道:“呦,二位爷来的真是不巧,今儿个买卖太旺,楼上雅间都坐满了,二位瞧着是不是就楼下厅里……”
殿内似是暗了很多,但还没到掌灯的时候。
他眉间重又蹙了蹙,收回搭在脉上的手,干脆将那衾被揭了开来。
徐少卿点点头,抬步不紧不慢的上得楼来,由那档头引着,来到东厢绝顶一处雅间,对那抬铭上横写的“莲香居”三个字望了望,便退门而入。
明纱帐幕下,寝殿的仆人悄悄地仰卧在丝帛衾被中,四下里飘散着檀香的余韵,让人一踏入此中便心机喧闹。
那人听到排闼声,霍然转头,先是有些迷惑的看了看,但见来人虽是丰神玉貌,一副墨客打扮,但却掩不住骨子里溢出的那股凌厉之气,令人望之生寒,赶快几步迎到面前,拱手道:“在劣等待徐公公多时,有失远迎,还请恕罪。”
入夜。
“罢了,我这里不消服侍,你到外头盯着,莫叫人来扰我。”
如此看来,这毒并非外伤而至,莫非竟是……
斯须间,绕过转角处,不几步便到了寝殿正后。
冯正翻眼瞧瞧,赶快回声退了出去,只留他一人在内。
霍的起家,几步来到窗前向外望。
甫一进门,面前便豁然开畅,但见那厅堂以内屋宇壮阔,楼上楼下门客盈门,喧闹不已。
那太医满面青白,战战兢兢快步去了。
应了声“是”,便起家将殿内的窗子都掩了,这才却步退到外间。
徐少卿抿唇一叹,又替她拢了拢被子,返身越后窗而出,仍走原路,眨眼间便返回了偏殿。
院落阒静。
冯正承诺着,跟着又靠近些,低声道:“寄父,方才有番役来报,儿子替收了,专等寄父来拆看。”
身后那名档头随即领命上楼而去,不半晌又转了返来,立在廊柱间不着形迹的打了个眼色。
“叫他们出来吧,转头若须用药,你也盯着些,莫出了甚么岔子。”他叮咛着,接过来喝了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