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边殿首天后嘴角噙笑一眼望来,瞧见我后眼尾一勾,生生将脸拉得飞流直下三千尺。

殿中诸神,除却背对殿门操琴的乐司,无一不将目光纠结在我面上,礼数甚欠。

本日是水神爹爹带了我前来天界让天帝收返灵力的,不想刚入北天门便碰到了小鱼仙倌,水神爹爹在我身边,可巧恰好被门边的撑天巨柱遮住了身形,只露了衣摆一角,想来小鱼仙倌没有瞧见。

“恰是。”爹爹眼中凿凿,掷地有声,“锦觅乃是我与梓芬之女!”

小鱼仙倌脊梁直起,昂首望向我,脉脉一笑,“不过削神籍、贬下界!若能与锦觅仙子相守,放却浮华天神之位又何如?”

乐司抱了古琴起家,天青色衣摆一旋,一个傲慢的颀长身影回转过身来。

“润玉大罪,罪不该当背负父帝与仙上为润玉订立的婚约却对锦觅仙子动了凡情!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,但是亦不齿三心二意之言行,我既倾慕锦觅仙子并幸得锦觅仙子倾慕,便只能将心付与她一人,今后决然不能再与别人结婚,必将违逆与仙上长女之婚约,润玉自知罪无可恕,请仙上惩罚!”

刚至九霄云殿门外,便闻一阵钟鼓琴瑟之音,看门仙侍拂尘一摆唱喏:“水神仙上到。”

倨傲的眼神蜻蜓点水在我面上一掠而过,了无陈迹。

“水神来得恰好,素闻水神通乐律,本日本座得了只崖琴,恰好请水神批评一二……”天帝一派兴趣盎然,却在瞧见水神爹爹身后的我时话语一顿,面色迷惑一番动乱。

闻言,水神爹爹面色沉浮不定,衣角一动。

爹爹凝重一咳自撑天柱后迈步而出。

一侧,水神爹爹身形一晃,清雅的面孔惊奇变色,眉尖旋即蹙起。

小鱼仙倌垂眸一敛,几分神伤,又道:“然,润玉自幼婚约在身,怕是要孤负锦觅仙子一番美意。

“快快请来。”殿内传来开朗一笑,声如洪钟,应是天帝。

爹爹不言语,神采庞大瞧着小鱼仙倌。

倒是凤凰。

“锦觅仙子?”身后有人迷惑唤我,尚将来得及转头,但见一只斑点梅花鹿已然轻巧跃至我身边,湿漉漉的鼻头怯怯嗅了嗅我的衣摆,瞧着我的眼睛圆溜溜地忽闪忽闪。

水神爹爹乌黑的眼带着亘古稳定的清寒投向殿首,双手却在袖摆下越攥越紧,指节泛白。

小鱼仙倌眼中瞳人一瞬,唇角勾了抹极淡的笑,却逸出一缕轻叹,似有万分可惜在心间,“我亦欢乐你。”声音低到不能再低,近乎溶入无声的暮色当中。

一旁仙侍自其手中接过崖琴,凤凰一甩袖在殿首右边次位上翩跹落座,神采淡然。

爹爹似为所撼,面色凝重深深瞧了小鱼仙倌一眼,“好!本日夜神之言本神记下了!”继而,回回身对我道:“觅儿,走吧。”

小鱼仙倌跪在地上,一派朗朗之言闹得我一团混乱,然混乱当中我却俄然记起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,如若不出差池,我应当算得是水神长女。明显,小鱼仙倌并不晓得这公案。

水神爹爹携了正莫名的我前去天帝地点之九霄云殿,将小鱼仙倌撇于北天门外。飞过一片金芒霞光,隔着连缀起伏的云彩我转头看了一眼小鱼仙倌,但见他仍跪在那片如火如荼的朝霞当中,魇兽正用头颈低低蹭着他的手背,不知是否我的错觉,竟感觉那身湖蓝的背影好似一弯丢失在清泉里的玉轮,孤寂却哀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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