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长生只在这少年后脑上不轻不重一拍,便将他同夏元昭相遇清河村、前去长宁参军,而后夏元昭因琼英降敌,同长宁四十万护国神盾血战至死、以身就义的旧事娓娓道来。
内乱既除,内忧却至,当真令展长生不堪其扰。
胡不归恶狠狠瞪他,展长生却俄然拉住那少年手腕,穿过人群,迈步走出议事堂,只道:“随我来。”
傀儡举止迟缓生硬,略略一挣,便见紫光浮动间,草叶切割,将防备的外套割得褴褛不堪。草叶更是不竭收紧,诡计陷进傀儡皮肉当中。
展长生全然不为所动,只道:“纵是国姓,永昌国中,夏氏族人何止千万。”
展长生将胡不归抱回配房,坐在床边守着。胡不归睡意昏黄间,低声唤道:“爹爹……长生……叔……”
胡不归被他左一句大丈夫,右一句男人汉激对劲气飞扬,挺胸举头道:“我……我天然不逃,长生……叔,你瞧着便是!”
夏桐生见他神采笃定,不觉忐忑,却还是鼓起勇气,又道:“夏乃永昌国姓。”
展长生又干脆将布法大仙接入谷中,连同谷中各名阵修一道用心研讨了数月,将青元瑶池外壳同望山阵、金光阵、飓风阵、迷踪阵等数阵合一,设想出一个集攻防于一体的泰初奇阵。
话音才落,那少年两腿一软,力量尽失,便跌落在展长生怀中,沉甜睡去。
白松道人亦在人群中,跟从感喟道:“少了妙音鸟清鸣压抑,那炎雷鬼手草的疯长势头便止不住了……”
胡不归右手提了白玉刀,迈入成片的炎雷鬼手草当中。
展长生明知迟早有这一刻,当真面对时,却仍然不免心襟摇摆,踌躇不决起来。
展长生道:“这便是你的亲生父亲,长宁四十万护国神盾的统帅夏元昭。”
胡不归一击到手,精力大振,便愈昂扬力斩草。只是这鬼手草连绵数里地,若叫这少年独力断根洁净,委实是能人所难。
山脚下,深谷中,紫金色细草叶仿佛无数带着锋刃的细绳盘曲纠结了数里周遭。草丛中沦陷的鸟兽早已被草叶割得血肉恍惚,另有十余个朱衣的傀儡修士满身覆满草叶,几乎看不出人形。
冲弱无辜,却该当晓得出身本相,不叫……仇敌蒙蔽了才是。
展长生眉心微蹙,却还是抬手悄悄放在胡不归头顶,垂怜摩挲。
展长生却又取出一顶不知甚么材质所制的斗笠,盖在胡不归头上。目睹斗笠上阵法启动,层层青纱垂下,将那少年覆盖得严严实实,方才道:“将这些鬼手草全割了。”
展长生一拍扶手,站起家来,冷声道:“不归,你可知错?”
展长生打量一番补葺一新的炼丹房,终究展露半丝笑容,“总算孺子可教。”
这少年娇纵惯了,又得世人谦让,竟是故态复萌,整日里闹腾,竟在地头蛇的地盘里作威作福,反倒过得乐不思蜀。
胡不归修为陋劣,天然并无炼丹之能,不过是被展长生所迫,马不断蹄驰驱,为丹修效力罢了。
展长生便一样炼一柄白玉刀,又取出另一顶斗笠,垂目道:“桐生,那是你远亲的胞弟,好生待他。”
展长生不擅说教,便只拿一双寒泉冷玉般的眼眸瞅他,胡不归垂垂抵挡不住,转头看向别处,低声道:“……世、阿谁世事、难料,造化弄人……”
如此驰驱数日,压榨得体力耗尽,方才将一应庶务处理洁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