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长生胸口蓦地一痛,他这幼妹不过六岁,竟生得如此早熟灵巧,存亡关头更叫人肉痛。

展龙道:“既如此,可情愿与我立下血契?只需入我门下,助我规复原身,我便救你性命。”

他却那里顾得上,一起但见藩篱倾圮,房屋燃烧,尸横各处,到处焦土,步步血泥。展长生愈看愈是心惊肉跳,再往前行得几步,转过村中心祠堂,便见一名黑袍黑甲的魔军马队手持长枪,正追一一名牵着幼女的农妇,恰是杨氏与宁儿。

离他面前不敷一尺处,有只小手紧紧握成拳头,指缝间模糊暴露点乌黑糖衣,恰是宁儿最爱的花生粘。

展龙冷嗤道:“色厉内荏之辈,愈是号令,愈不敷害怕。未几这一人。”

展长生侧头趴在地上,恍恍忽惚,只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痛,仿佛无数铁锤重重砸下。痛得久了,便已麻痹。

展长生紧盯那黑影,脑中却乍然闪现起那红发的魔军将领,拼尽满身最后一点力量,厉声道:“我要报仇,我……想活!”

展长生受了重伤,却将那人看得清楚清楚,仿佛要将他形貌紧紧铭记骨肉当中。

展长生顿觉身材一轻,眨眼间便置身在一片火红花海中间。

杨氏惊魂不决,见了展长生只会哭道:“长生,带你mm分开!”

那朱发血甲的将领薄唇如刀,只道:“杀了。”

剧痛钻心,冰冷砭骨。展长生却只忆起这件米色长衫乃是杨氏与宁儿一针一线缝制而成,故而迷含混糊担忧,羽矢刺破之处虽可补,淡色染血却洗不洁净了,却如何是好。

清河村高低四百一十六名流丁,大半倒在村中屋内,静悄悄不见动静。

展长生面前已是暗淡一片,影影绰绰间,便瞧见一道黑影立在面前,灰黑背景下,仿佛鬼怪来临。

那将领犹若一具冰雕,容颜乌黑姣美,却冷若冰霜,竟连双眸也全然不见半丝正色,仿佛两粒水银丸子,故而难辨此中情感。

他只一扯缰绳,□□神驹昂然人立而起,再落下时,前蹄重重踩踏在展长生后背。

村外小清河染了赤色,却仍旧潺潺流淌,垂垂将那赤色冲得淡了。

那马队并未戴头盔,许是被砸中了关键,竟闷声不吭自顿时跌落下来,摔在地上便悄无声气。

他身边一员保护禀道:“尊上,村中捕获一百七十二名活口,要如何措置?”

展长生心头狂跳,更是发足疾走,展小七追不上他法度,只惊骇哭喊道:“长生哥!”

娘亲与mm哭喊声飘漂渺渺,仿佛隔着三途河传来,展长生奋力抬手,倒是连手指也转动不得。

展长生只觉这声音如同恶魔絮语,要同他定下买卖。他却别无挑选,走投无路,只道:“我情愿。”

展长生却忧心道:“竟与冥府结仇,却如何是好?”

展长生将将觉悟,便见面前有两列白袍白发的冥使簇拥一人行来,为首老妇人着一身云白直裰,鸡皮白发,手中握一柄龙头拐杖,立在展长生面前,声如老鸦噪杂,“后生,为何还不走?”

疼痛有力感消逝无踪,展长生抬手举足,只觉矫捷轻巧,连衣衫也无缺无缺。他便环顾一圈,却见置身在河岸边,青蒙蒙光芒不知自那边而来,映得足下花海更加浓艳。

头顶天光照下,展长生挣开双眼,却见本身仍旧躺在死寂的清河村中,倒是疼痛消逝,全无半分伤势留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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