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长生与展龙双双落地,滚做一团,他只觉师兄气味有若烈火,炙热短促,烫得肌肤生疼。不待他起家,展龙又扣住他两手压在头顶,卤莽撕扯他衣衫。
展龙道:“师弟,取镇魂碑。”
展长生忙亦步亦趋,靠上前道:“谢师兄宽弘大量,不如一道饶了罢。”
顷刻间,统统归于沉寂。那美人木然立在原地,仿佛风雨飘摇中一片破布,端丽表面如冰雕熔化,水流自他清绝锋利面庞滑下,有若两行清泪,一点一滴,落在三途河滩的冰冷卵石上。
足下峡谷荒漠、高山深渊飞速后退,过了半盏茶工夫,面前地平线便遥遥闪现出一座城池来。
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时,那跟在何凉夜身后的老妇人已不见踪迹,只怕趁乱逃了。
这孤魂倒当真能屈能伸,先前有常世之刃做依仗时气势凌人,现在转眼便各式要求,全无半分傲气。
展长生见他与展龙酷似的面庞暴露凄厉笑容,不觉心头一软,柔声道:“你这是何必……”
那城池位于一处峡谷深处,依山而建,半隐岩石山腹以内,通体苍灰、乌黑交叉,城门两侧各铸了一名足有山高的黑甲军人石像,目睹黑龙靠近,便隆隆活动起来,一面喝道:“何方宵小,擅闯枉死城者死!”一面提起手中巨剑,当头劈下。
展长生一时心虚,一时又觉甜美,只得先低头认错。
展长生才欲诘问,展龙左手手心向上摊开,平空固结出一团冰冷霜团,模糊竟有些微同那白衣美人表面类似。
冥界上空,阴风砭骨,那黑龙周身却有熊熊红焰燃烧,炽热挡住噬魂阴风、夺魂的鬼车,一起过关斩将、摧枯拉朽,竟大张旗鼓朝冥界八十八层界域进发。
展龙便抬手,悄悄在他头顶一敲,斥道:“油嘴滑舌。你可知冥界八十八层,稀有百冥将镇守,此时不过入口,你便趁我不在,单独搞出这般大动静,可当真是嫌命长了不成?归去再同你算账。”
展龙嘲笑道:“本座碎刃收回过半,尔等鼠辈,萤火之光竟敢与明月争辉,罪该万死。”
黑龙便回旋在枉死城上空,远处天涯黑压压阴云缓慢翻卷靠近,城中却也涌出无数战将,抢先一人身披乌黑战袍,眼若铜铃,须发箕张,骑一头黑底白纹异兽,手提狼牙棒朝黑龙杀来,声若洪钟,响彻枉死城上空,“狂徒!你擅入三途河时不与你计算,现在却愈发得寸进尺,到我枉死城抢魂来了。杀你一万次不敷解恨!”
变故接二连三,展长生更将噜苏事抛在脑后。
话音未落,丈余长的狼牙棒已近在面前,那黑龙顾忌到他真火炙烤灵魂,只得一个摆尾,将那狼牙棒抽得一偏,失了准头,打着旋击中远处山峦,将山岳击得轰然碎裂了半个山头。
那惨白霜影时浓时淡,飘忽不定,俄然收回细细声音,凄然道:“何凉夜一介孤魂,现在失了依托,还能往那边去?望两位仙师大发慈悲,将我收在门下,做个扫洒鬼仆,只求片瓦居住挡雨,感激不尽。”
斩龙枪在他手中俄然消逝,展龙已化了人形,将那金线密密包裹的碎刃握在手中,神采却不见如何愠怒,只道:“本尊在此,你何必为那仿造假货、水月镜花沉迷。罢了,此次饶过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