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龙却轻咦一声,饶有兴味道:“竟是一头金足银羽雕,只可惜行姑息木,妖力散尽,食之有趣。”
展龙站了半晌,却不明白展长生缘何俄然变了脸。他清楚已经承诺了双修,展龙却觉不出半分欢乐,反倒有一股知名肝火郁结胸臆,暗闷沉厚,不知如何能消。
那老者跟丢了人,心中一急,疾步上前,四周张望。不料那中年行商却已自他身后巷道里缓徐行出,“这位老丈,寻我有何指教?”
他只嘲笑道:“展龙,你究竟帮是不帮?”
展龙却奇道:“那老雕寿数不敷两千,叫我一声前辈都是汲引,为何反要我敬他?”
展长生心道公然如此,竟连面色也不见窜改,淡然道:“摆布不过是各取所需,随你就是。”一言既出,展长生回身便离展开龙身边,将那老者搀扶起来,低声安慰道:“老丈放心,展龙定会将你嫡妻元神救出来。”
那老者忽道:“有五骑人马,为首者恰是拍卖时,同你竞拍金钗之人。”
展长生亦知他所言非虚,却许是因为生了背叛心机,听他言辞便觉刺耳,怒道:“动辄要杀要囚,总这般大口气,如果有通天的本领,何必困在我一介凡人身边。”
老者泣声哀婉,深深抽口气,方才续道:“这九百年来,老朽为寻嫡妻,踏遍化外之域,又一起追到永昌,千难万险,方才寻到嫡妻下落――原身已毁,唯有元神被囚在仙师买下的那只孔雀金钗中。还望仙师慈悲,怜我两只妖物修行不易,将老朽嫡妻元神放回。”
落拓至此,那里还剩妖禽王者半点傲气,唯有低低俯下身材,老泪浑浊,低声哭泣,“老朽只剩一具残躯,光阴无多,有生之年愿为奴婢,以报恩公……”
那老者嘴唇颤抖,神采冲动,又要朝他跪下,展长生仓猝禁止,好言安慰几句,二人便离了冷巷,朝长宁州城内行去。独留了展龙在原地。
展长生忧心忡忡问道:“只是?”
展龙任他投怀送抱,方才不紧不慢续道:“只要一头雄雕的元神。”
悄无声气间,展龙已现身在二人面前,昂然负手道:“你这老雕,不在化外之域等着寿终,混入凡人之地,意欲何为?”
二人才在灌木中藏好身形,便见驿道上奔来五条人影。
那老者便满怀等候,大力抓住展永内行臂,哑声道:“仙师慈悲,老朽此生纵使不能酬谢,来世定结草衔环,做牛做马……”
银足金羽雕固然修为不在,却还是六识灵敏,故而一听便知。展长生便牵了马,二人往路旁的密林中吃紧躲去。
展长生不由气结,展龙却仍在不满,“本来闭关七日便可,若要多此一举,就需得九日才气炼化,费事得紧。”
展龙冷酷以对:“费事。”
展长生不由哑然,过了半晌方才有些恼羞成怒道:“闲话休提,那金钗中果然藏了只雌雕的元神不成?”
那白玉塔同展长生心神相通,展龙返回楼中时,他便有所发觉。如此先前一向悬空的心头方才落下。
展长生现在耳聪目明,早已看得清楚,那跟踪之人竟是个耄耋老者。穿一身粗陋的褐色直裰,须发如雪,描述干枯,行路时颤颤巍巍,唯有神采焦炙,不似作假。
这一声诘责桀骜已极,那老者突然一颤,两手如枯枝落在石板路上,缓缓低低头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