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错。”陈卿嗣闭眼悔叹道。
“此事由不得你,昨日我已命人将府中瓦房充满火油。方才水碗中尽是毒药,为父饮下,撑不过一时,我身后,你需将我头颅斩下,放一把火,将长史府烧成灰烬。我与你母亲生前不能共枕,身后亦能同穴,如此一来,府中统统灰飞烟灭,如乱军打劫金银而至,再不会有人清查你的去处,你便可隐姓埋名,安度此生。”
陈卿嗣话未说完,瞳孔微张,指着文若额头,放手死去。文若见父亲没了呼吸,面色狰狞,死不瞑目,胸中俄然一阵剧痛,肺疾复发,当既昏死畴昔。待到文若醒来,疾病虽褪,可心中无底之痛苦苦没法停歇,文若跪在地上,替父亲双眼蒙去,将父母二人尸身合为一处,叩首大哭,磕得满头鲜血。
文若死力让本身沉着下来,可父母惨死之痛怎会有半晌减弱?文若咬破舌根,点头苦思,越是设法得救,越是不能自已。万般不得,文若双目失神,只得去出塌下藏匿的斧头,紧紧握在手中。
“第二件事,咳咳。”陈卿嗣咳喘几嗓,拾起桌上茶水,犹疑间一饮而尽,说道:“交趾已被甘锰掌控,巡防兵士已再城中设下埋伏,你是插翅难飞。甘锰素知你我父子不睦,为父身后,你去塌下取出大斧,将父头颅斩下,亲身交予甘锰。依墨还在房中,你借机与依墨逃出城去,永久不得再回交趾。”
恍然间,文若左臂被那剑锋割破一条巴掌宽的口儿。文若浑身一抖,尚未从断臂的憬悟中复苏过来,一夜之间,丧失三亲,心中之痛,就算自断双臂,又怎能就此减缓?从他决定为保父亲尸体而杀死依墨那一刻起,文若便知,每向前一步,皆是绝命死路。
大雨虽骤,但没法浇灭长史府升腾的火焰,这里就像一座从未有人居住的废墟,只剩滚滚黑烟。文若在父母屋前磕了三个响头,抱起依墨冰冷尸身,驾着马车,直奔甘锰虎帐去了。
依墨眼中有泪,嘴角抱恨,忍痛哀道:“本来你,你,我,我。”话音未落,依墨身材完整瘫软在文若身材上,那温热触感仿佛前夕梦中熟睡在文若耳边,眼里洒着当日拜堂时悸动的泪水,带着恨与不解,痛与叛变,死在了本身情郎怀中。
“这五六年间,我对你如何,你心中稀有,若非你我父子这般分歧,甘锰也不会这般信赖于你。这几年,为父身陷两党之间,难以自拔,自知一旦火起,不免伤及本身。为父一面屈身于曲览,一面让你决计靠近甘锰,就是为了危急时候,能留条不败的退路,可现在为父寿数将至,已有力保你全面,你此时处境,早已万劫不复,若能幸运出险,定当无所不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