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文若一脸泰然,酒吃了很多,脚下不免碎醉,悠悠站起家,回顾四周,幽幽灰尘的祠堂灰染入墙,耳边霹雷传来殿外瓢泼而下的大雨,如千军万马普通涌向殿内。文若听得清楚,抬起腿,脑后一麻,面前一片浑沌,只得摇脑醒神,直起腰杆,恭敬作揖道:“老先生倾囊相赐,文若就算用尽浑身解数,也要助老先生一族度过难关,以报老先生赏识知遇之恩。”
“恰是。”
文若听得鼓起,不免有些胡涂,心想:“这子午谷与宇文氏族兴粮救国又有何干系?”文若心中有惑,却知宇文孝直必有后话申明,沉下心来,继而就教道:“老先生莫非有要事拜托?”
文若自幼读史家百谈,可真要行如此大事,当真不知所措,埋头苦思好久,苦涩道:“虽有藩乱在外,朝廷必定有所警悟。晚生之计,将氏族青壮后辈化作女装,穿戴幕离,蒙混通过关卡,待入长安后,再行运营。”
“甚么?老仆人是说,这位姐姐是我族灾害?”
“行商?”宇文孝直有些迟疑,口中默声呢喃着,低下头,右手三指缓缓托起酒樽,举过腮边,游移间,下颚髯毛不知觉地浸入酒樽当中。
“何诏?”
文若伸直双腿,下认识用手背撑着身子,后退三步,殿外雷声复兴,闪电几次晃过面前,文若定眼细视,却不见宇文孝直那双苍而魄力的双眼。
“海内分崩之际,商贾仍无时不通,为何?其利甚厚,足以富国,是以,公子无需多虑如何入京,所虑之事,当在朝内。天子禁军,南衙为诸位,北衙为禁军,宫廷内哄起事,皆在禁军,当年张柬之反武曌,李崇俊反武三思,李隆基反韦后,事起萧蔷以内,由此可见,禁军之祸,更甚于藩镇。龙朔年后,禁军后辈多为官家后辈,为避征戍而人,公子若能置内应于禁军,大事可成也。”
“公子既已粮行天下,就应以粮救天下,以粮佐朝阙,兵刃订交,实部属策,自古上兵伐谋,既能智取,何需硬夺?”
宇文孝直一动不动,自如道:“然也。”
文若卷腿而坐,再作揖道:“老先生,此计尚未成熟,说出来,还望老先生莫要笑我。”
宇文孝直哽咽再三,似有些怠倦,提不上气来,后仰说道:“晋八王之乱,至五胡乱华数百年,归其底子,皆因诸王拥兵自重,中心孱羸而至。当朝局势,多么类似?天子乘万钧气势,横扫御宇,屯兵在外,外大中空,国库未有九年存粮,根底尚且不敷。秦历六代贤主开辟,方有始皇灭六国;汉之文景平静有为六十载,方有汉武兵强;武韦之乱,至今不敷三十载,如此发兵建功,不说藩乱,一旦兵败,都有割地亡国之灾。”
“重儿看他也没甚么过人之处,就知遮讳饰掩,虚假,远不如那位姐姐来得痛快。”宇文重吐着舌头,不满犟嘴道。
陈文若见宇文孝直甜睡畴昔,酒意上头,觉得方才之言满是梦境,惊厥间,不能言语,靠倚墙边,额上青筋抽搐,双臂颤抖,不明分辩跑出祠堂,经山洞而出,躲回山谷当中。
文若双目闪动,点头承认道:“不错,当年魏延之计并不完美,其一,孙吴与曹魏虽重兵对峙于合肥,但曹魏内部并无大患,青幽并冀兖徐洛,各州俱在,一旦长安垂危,救兵必将敏捷赶来,抢先占据潼关,蜀军虽有长安,打劫粮草,却不能久战,一旦斜谷雄师断粮,粮草拖至千里,只得撤兵汉中,长安亦不能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