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成。”宇文孝直手指悄悄点着文若手腕,随后抬起,说道:“早在太宗时,汉王凉背叛,使兵士服妇人装,戴幕离,藏刀裙下,诈为妻妾,分批入城,奄至城中,虽事败,仍可为策。自古女子出门,必雍蔽其面,此俗相传甚久,然永徽年后,帷冒鼓起,中宗今后,女子再无幕离出门,伪妇人之计不成再行。”
“公子既已粮行天下,就应以粮救天下,以粮佐朝阙,兵刃订交,实部属策,自古上兵伐谋,既能智取,何需硬夺?”
“老先生请说。”
宇文孝直睡也未睡,醒也未醒,嘴角颤抖道:“我本是章怀太子故旧,却成全了外姓之人,宿世因果,如此循环,岂是我等凡人所能停止?只是此人戾气太重,若不劝以善举,迟早成为祸星,我既知之,岂能坐视不睬?”
“老先生说的但是秦岭之子午?”
宇文孝直哽咽再三,似有些怠倦,提不上气来,后仰说道:“晋八王之乱,至五胡乱华数百年,归其底子,皆因诸王拥兵自重,中心孱羸而至。当朝局势,多么类似?天子乘万钧气势,横扫御宇,屯兵在外,外大中空,国库未有九年存粮,根底尚且不敷。秦历六代贤主开辟,方有始皇灭六国;汉之文景平静有为六十载,方有汉武兵强;武韦之乱,至今不敷三十载,如此发兵建功,不说藩乱,一旦兵败,都有割地亡国之灾。”
文若失神瘫倒在地,满身盗汗,酒意尽散,昂首喘起粗气,双目瞪得老迈,倒是无神,嘴唇颤抖道:“老先糊口过百岁,早已看破世代更替循环,心中所挂,还是社稷兴亡,文若佩服,只怪晚生愚笨短浅,本不该强辩,恐陷宇文氏族于危难,又当如何行事,还请老先生叮咛。”
“海内分崩之际,商贾仍无时不通,为何?其利甚厚,足以富国,是以,公子无需多虑如何入京,所虑之事,当在朝内。天子禁军,南衙为诸位,北衙为禁军,宫廷内哄起事,皆在禁军,当年张柬之反武曌,李崇俊反武三思,李隆基反韦后,事起萧蔷以内,由此可见,禁军之祸,更甚于藩镇。龙朔年后,禁军后辈多为官家后辈,为避征戍而人,公子若能置内应于禁军,大事可成也。”
“奉诏?奉何人诏命?”文若心惊,越问越快。
“你本性聪明,随你祖父,我本想将族长之位,但你心性太高,到处争锋,不知哑忍,难以担此重担,我怕今后你不能善终,反受其累。”
“为何?”
“何诏?”
“公子之计,定赛过凡人数倍,不必顾虑,说来便是。”宇文孝直点头首肯道。
“内应?”
文若回到茅舍,走进卓雅房中,见卓雅将被褥踢在地上,睡得张狂,便没理睬,本是想共商打算,以定何日返程,何日送卓雅回籍,可彻夜与宇文孝直这一番酒醉下来,文若心头之绪如大石压胸,无处倾诉,亦不能放心。
“重儿本事大呢,老仆人休要小看重儿。”宇文重不平道。
文若双目闪动,点头承认道:“不错,当年魏延之计并不完美,其一,孙吴与曹魏虽重兵对峙于合肥,但曹魏内部并无大患,青幽并冀兖徐洛,各州俱在,一旦长安垂危,救兵必将敏捷赶来,抢先占据潼关,蜀军虽有长安,打劫粮草,却不能久战,一旦斜谷雄师断粮,粮草拖至千里,只得撤兵汉中,长安亦不能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