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娘如何光看着不吃。”石桂晓得秋娘拘束,拿了一个喂到她嘴里:“娘吃罢,这些个我也还情的。”
石桂还待再说,外头葡萄唤她一声,说是留了饭给她,给她端过来了,还没进门就瞥见秋娘搂住了石桂,石桂靠在秋娘身上,秋娘把她当作小娃娃似的摇摆。
秋娘只当她是孩子话,到城里讨糊口岂是易事,还当她是馋团子吃了:“只记取给你做衣裳,倒没想着做点吃食来。”她一面说一面嗔了丈夫一眼,才还惴惴的,这会儿又笑起来,看着老成的,也还是孩子,摸摸她的脸颊:“你爹今后就跟人跑船运木头了,想着总归能常来看你的。”
她可劲说些买卖经,无法这两个一个也不往那上头去想,反说村里也有人出来贩货了,又奉告石桂,到了夏季里,还跟着采茶的那一批人去花田采花。
可这番口舌不能说给石桂听,只奉告她村庄里好了很多,可没个两年也缓不过起来,又叹一声:“等着再攒些年的钱,就把你赎出来,还回家来,里头过得再好,你也得看眼色用饭。”
葡萄就把食盒子搁在地下,自个儿回身归去,石桂这才想起来,葡萄是叫她后娘卖掉的,这才从不想家,这会儿瞥见秋娘,只怕是触到了苦衷。
石桂把脸埋到秋娘襟前,很多年没这么撒娇了,秋娘把她搂在怀里不住拍哄,石桂再问些家里如何谋生的话,说上两句就拐着弯儿问他们可去过城里,又说三月三日放假出去,见着各色玩物:“那水磨团子,还没娘裹的馅儿味足调好,一碗却得十文钱,支个摊儿就能卖的,似我们家过年做得那些,也能卖上百来碗呢。”
娘两个说话,石头却坐在一边一言不出,石桂拉拉秋娘的手,秋娘抚了她的头:“你爹感觉对不住你。”
村里刘家的闺女,本来就是当丫头的,家里盖了屋子买了地,都成了富户了,这才把女儿赎出来,现在石桂卖进了宋家,比本来刘家丫头当差的人家更好,村庄里一个个的泛酸,看着陈娘子送东西返来,就说石头缝开出一枝金桂花来,石家可不眼看着要发财了。
石桂卖身的那四两多银子,派上大用处,一家子缓过劲来,石头的腰伤将养着,喜子的咳症也好了,秋娘到外头去采茶,家里今岁没养蚕,只种了稻子,还回本来那家去织绸,光拿人为。
石桂再没想到另有卖了女儿也攀比的,晓得秋娘不好过,只装着兴兴头头模样的问喜子去读书了没有。喜子五岁了,这会儿跟着读书也不算晚,村庄里读书有端方,农忙的时候就放课,姚夫子在村里呆了这很多年,门生越收越少,喜子畴昔读书,该当是欢畅的事儿。
可儿哪离得故乡,便传闻村上有人到外头赚了钱来,也只叹别家脑筋矫捷,却没想过自个儿也去挣一挣。
秋娘一见她皱眉毛就晓得她内心想的甚,悄悄碰碰她:“娘采茶还攒了些钱的,等我们下返来你乞假一天,城里走一遭,带你去吃水磨团子。”掐了她面庞一下:“小馋虫,给你吃肉馅的。”
“等他大些,再带了来看你。”秋娘摸摸她,包裹里抖开一条细棉布的染花裙子,给石桂比一比,恰是这时候穿的,这是家里才有了余钱,就想着给她裁衣裳了。
石桂也不确切,却说出来哄了秋娘,她不在了,于婆子也不晓得如何苛待她,回身跑归去把自个儿攒的钱拿出来,一股脑儿全给了秋娘:“娘拿着,这是上头姐姐给的,我哪时戴得住这个,给娘戴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