葡萄是叫后娘卖出来的,六岁这年死了娘,亲爹本来叫女人服侍惯了,拖着女儿过了两年,实是过不下去了,想着讨个女人进门带孩子,哪晓得背面这个悍得好似母老虎,倒把他给清算了。
第二日葡萄早上没起,送水的活计就落到石桂身上,石桂拎了水壶进园子,淡竹坐在廊下,石菊在替她通头发,一个拿着镜子,一个握着梳子,闻声声响瞧过来笑一声:“如何今儿是你来了。”
再有新炒出来的蜜豆沙,红的白的两种色彩,都是才刚得的,既说了要给淡竹石菊做花糕吃,就得想个新奇的意头。
越扯越没边儿,石桂插不进嘴去,也晓得葡萄早就盘算了主张,非得跟着郑婆子去老宅不成,竹筒倒豆子,把肚里的话掏了个洁净,看着石桂还不开窍,冷哼一声:“你且等着罢,有得你苦头吃。”
石桂也听郑婆子说了很多两妯娌不敦睦的话,却只作不懂,不该她多问,就不过问:“感谢两位姐姐的衣裳,厨房里要熬花酱,等我蒸了糕,拿来给两位姐姐当点心。”
她打了两边算盘,跟着石桂学和面调馅,只手上工夫不到,要么就是染色不均,要么就是花瓣雕得不新鲜,郑婆子看她专做这个,倒把才学上手的厨艺给荒废了,特地把她叫了去,葡萄跟着就只捡那轻易的学,还和郑婆子上灶,学了几样菜,得着春燕好几次赏。
说了这很多,只感觉石桂便是面前不不利,今后也总要不利,这会儿越是不听话,今后就越有苦头吃,拉过被子打个哈欠,睡得比平常还安稳。
石桂自家也知郑婆子不能把她当作亲信,烧灶的技术教给了葡萄,却瞒着她,看着是看重她的,本领还是传给葡萄。
淡竹把这糕拿了去给春燕看,春燕也赞得一声:“倒是个巧的,可贵她有这个心机。”又问她还会甚个花腔儿,晓得她还会做小寿桃儿年年有鱼喜上梅梢这几个花腔:“等老太太太太来了,你就捏一屉这个再来一屉小寿桃,讨个好口彩。”
葡萄只当是断了这门亲,郑婆子这才看重她,不聪明不要紧,要紧的是忠心,石桂再机警,也还是想着外头的亲娘,不知心贴肉的,遇着事只为着自家筹算。
快,说出来不免就带了些揶谕的意义,石桂抿唇笑着替她讳饰:“是我同她换的,昨儿我家里来人,葡萄姐姐忙前忙后,我内心过意不去。”
石桂晓得这番就里,还替她感喟一回,可闻声这么贬着秋娘石头爹也一样心头不快,葡萄看她没声气,更加嚼起舌头来:“你另有个弟弟呢,当有如许的功德不成,今后你娘再生一个,还记取你是圆是扁。”
秋娘做得一手好糕团,年年村里祭祖,都专请了她去做糕点,石桂学的尤其用心,花鸟鱼虫样样都成,小女人家爱玩闹,淡竹石菊两个都另有些孩气,石桂便拿玫瑰蜜泡了水,把面团染成红色,捏了一朵花出来,摘了细绿叶,洗洁净衬在花糕上面,摆了碟子出来,郑婆子一下便看住了。
葡萄到底年纪还小,便是有些夺目也露在面上,叫人一眼就看得穿,自来未曾听她说过家里,可郑婆子却露过一句的,葡萄就是甜水镇上人。
葡萄吐吐舌头,石桂记在心上,那里晓得她们不谋事,事儿却找到她们头上。
在老宅里天然不显,这回出来,带不了那很多人,糕团点心都是平常物,送了这个上去才气显得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