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打中午起就没用饭,这会儿吐了,石菊伸手一摸她的脸儿:“这可坏了,着了暑气了,从速拿仁丹来给她含着。”
石菊却不一样,一屋子坐着,她也能闷声不响,话虽少,每一句却都能说到点子上,石桂还记得绿萼不肯意走,也还记得她走时哭了,这会儿听了石菊的话,内心更加难受起来。
床上刚铺上新竹席,底下垫了薄褥子,帐子也换过薄的,连猫儿都给它换了一个竹编小篮儿,淡竹还笑过她一回,说她也不晓得那里来这很多的火性,跟长毛的猫儿一样怕热。
如许的人事变更不平常,连淡竹都觉着古怪,她娘同她性子一个样,也是个爱密查的,竟没探听出来,这才觉着奇特。
石菊顿一顿,软笔在绢纱上落了个斑点儿,她搁下笔,揉一揉手腕:“天然记得,也不晓得她回没回故乡去。”
石菊手里拿着一枝笔,正预备着给叶氏绣扇子,玉兰调到了宋荫堂院子里头,春燕就成心把叶氏这儿的衣裳都交给石菊,她的活计在这些个丫头里头算是出挑的,春燕便叮咛她先做些袜子里衣,又叫她做了绣个团扇出来。
石桂摇点头,淡竹从荷包袋里取出一包果子糖,塞了一个在石桂嘴里:“说不准端的回籍看田宅去了,我娘还看他们理东西呢。”
屋里置了冰盆,小丫头们就站在屋外回廊里,有帘子隔着总能挡一挡太阳,石桂等着叶氏做早课出来,珊瑚出来叮咛小丫头七宝:“你奉告孙婆子去,过两日是破日,老太太放三百六十盏赦孤灯,叫人预备彩纸彩扎,给地藏王作道场。”
淡竹翘动手指甲等着,嘴里含着糖块儿:“这是老太太罚她呢,白露水晶回籍了,连大女人身边的婆子都换了人,人都已经补上了,我听着一耳朵,一个叫小巧一个叫秋月,是老太太房里孙婆子的孙女儿。”
白腻腻的指甲染上一层鲜红,石桂看了一个便受不住:“这那里是作活计的手,我还是不染了。”三两下扯下白布条来,淡竹啧得一声:“繁杏姐姐都已经染好了,如何就不能做活。”
黄猫儿蜷着身子睡得正香,被石桂横空一抱搂在怀里,惹来它懒洋洋一声“喵呜”,淡竹揉揉猫脑袋:“你不是怕热的,这会儿又不嫌热了,它这么一身毛,平常赶都赶不走,倒抱起来了。”
石桂应是应了,人却靠在床上起不来,手掌上汗涔涔的,淡竹还说这两家子是去老宅看田庄去了,好端端的,这两房又不是甘氏的亲信,如何就打发还去看田庄?
石菊见石桂不转动,开了柜子寻出方斗来,又取出一卷白棉纱,洁净的细笔跟小圆锤儿,才刚淡竹说话的时候,石菊连看都没看过来,这会儿摆上东西昂首看一看石桂:“你瞧见了甚么了?”一面说一面取了杯子,倒了一杯热茶。
非论晓得还是不晓得,都不是她有才气摆布的,一入迷把那花汁儿抹出来了,淡竹“哎呀”一声,石桂回过神来,拿软布擦个洁净,
石桂默不出声,宋之湄身边换过两个丫头,婆子也叫调离了,可事儿只怕还没告终,宋之湄知不晓得她那两个丫头的去处。
扇面儿还是石桂画的,她给石菊出了主张,夏季里人都是蔫的,叶氏又自来不爱那些个素净色彩,不如就做了暖色的,叫人看着也风凉些,玄色根柢配上金线,底色最要紧,金丝模糊暴露来些,上头绣两朵雪菊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