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如一只疾飞的羽鹤,正砸在鹩哥笼上,它顿时晃得更短长了。内里的鹦鹉安知仆人此时表情,只道本身学得不敷好,才招致仆人叱骂。它在鹩哥笼里跳着叫着,更加卖力:“就你多嘴,就你多嘴……”正打闹间,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寺人在书房外轻声道:“娘娘,吏部侍郎唐大人求见。”
小柱子承诺一声,就近搬了张椅子搁在太后侧手,唐轩谨慎翼翼的坐下了,这时太后又道:“说吧唐卿,本日找本宫,到底何事?”
太后心下暗叹,大为可惜。这周子鸿不但与父亲陶仁有旧,更是保皇派的中坚人物,若能拉至帐下,不说其他,单凭他名誉和影响力,就是一大助力。她看了正襟端坐的汉复帝一眼,突道:“唐大人,写信给周先生,就说若至南宁,本宫愿以太傅之位待之,为天子解业授惑。”
两人说话间,唐轩在那寺人的引领下,进了书房,抢先跪伏在地,大礼参拜:“臣唐轩见过皇上,见过娘娘。”
第九节
陶雨怒不成遏,从椅子上突地站起,肝火冲冲的道:“是‘遐迩一体,率宾归王。’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你是天子,竟连这个都老是忘,实在太让母后绝望,气死本宫了。”
背到这里,汉复帝卡住了,他翻来覆去,接连几个“臣伏戎羌”,就是没了下文。太后双眉一跳,“呼”的一声把书一合,怒道:“另有呢?”
驰驱繁忙之下,唐轩更显衰老,灰白的华发近乎全白,人也形销骨立,形若骷髅。听得陶雨如此说,他咳了一声,又施了一礼:“谢太后体贴。”
太后一怔:“去中西!中西苦寒之地,那及江南繁华,竟也有人情愿去?”
唐轩点了点头道:“恰是,周先生博学多才,志向高远,与先父订交莫逆,就是为人有些呆板。大荣三年,他不愤李铁擅权弄政,上书抨击太尉,被李铁挟恨在心,找了个来由构陷于他,后经先父与陶丞相尽力周旋,这才得以身免。经此过后,周先生心灰意懒,告老回籍,隐居成州,并开设大正育人。”
唐轩苦笑道:“娘娘有称贤荐能之意,微臣岂能不明?可周先生早已淡泊明志,微臣几次三番去信,都被他一口回绝,厥后干脆对我来个不闻不问,如之何如?”
“这六人都是成州大儒周子鸿门生,他们大多出世中西,学有所成,想回家造福故地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
跟着她这一瞪,锦袍黑冕的汉复帝跟着一抖,做贼似地看了看太后,又顿时垂下了小脑袋,背着双手,持续恭恭敬敬地坐在小锦墩上。他双嘴一张一合,生涩的《千字文》一个子儿一个子儿的从他嘴里蹦出来,如同铜板普通,断断续续跌落在地。也似感染了内里的雨水,变得滞涩坚固:“天……地……玄黄,宇宙…洪…荒。日月……盈昃,辰……宿……列……张,……爱……育……黎首,臣……伏戎……羌。臣伏戎羌,臣伏戎羌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