避风已把瑶台筑,伴月时将柏子燃。
玉京何必崎岖觅,天涯云屏证宿缘。
玉城曰:“阴阳共同,乃造化生生之理。子尚未知以是始,安能究其以是终!故欲以道诏子,恐有未喻,不若先以人事诏子,子必了然。今夫人者,参六合而并立,超万物而独灵,故能保性全真,除邪去欲。上则能够飞升白日,下则能够却病延年。夫既人而可觉得仙,则知仙亦能够下谪,而况姻缘已定于五百年之前,即在造化,莫能转夺。此五云以是投凡,而吾子得以妃耦,皆必然之数,而不必疑者也。然既有所自而来,亦必有所自而去。子不见夫红颜绿鬓,有能至老而稳定者欤!佳耦好合,有能至百年以外,双全不失,而恋慕如初者欤!但是讵独佳耦,凡活着之贵贱相循,盛衰移易,木遇春而荣,水至冬而涸,起伏递降,靡不皆然。则知其始也,既已突但是合;其终也,亦必突但是散。子又何疑而始问之耶!故达者,不以得失为欣戚,不以去就系思惟。而堵截藕丝,肃除痴爱,能够益寿,能够完真。”
少室灵妃曰:“别后至今,居诸多少,不觉时衰物变,海中行复扬波矣。”既而叹曰:“月白风清,际此良宵,洵可谓‘四美具,二难并’矣,可无佳句赋以见志乎!”遂相互推逊,玉城仙史朗声吟曰:
当时虽向苍梧望,休信斑斑竹上痕。
丁生笑曰:“我于前日一见芳姿,亭亭玉立,殊有林下风,窃自疑讶,恐非人间丽色。岂知仙卿果系玉女临凡,但不知与某有何宿缘,幸蒙错爱至此!”
东风迟我一登楼,红染夭桃绿未稠。
烟水散人曰:予情痴人也,然于桃叶之下,何尝涉迹。盖自锦江秀色,独闻幻出涛情;西子湖头,未见再绳小武。而烟花到处,谁擅蛾眉;歌舞纷繁,孰堪倾国。绕地罗裳脂粉,妆成傀儡;满床明月笑啼,总属虚脾。
玉姬郑氏,江都良家女也,年甫十一,父母双亡。其叔郑洪四,贩子恶棍,假以殡厝为由,将姬卖与妓女薛媚卿家。媚卿时已三十余,而以秀艳擅名,非数十金,罕得见其一面。及获玉姬,媚卿喜曰:“此儿异时才貌双艳,决不出我之下。”遂教以诗画琴弈,玉姬辄能明白。及年十六,名重一时,虽以江风之善诗,沈娟之丽色,仲爱儿之画兰,皆自逊觉得弗如也。矧维扬为南北来往之冲藩,以是天孙公子络绎不断。而娼妓之盛,亦未有过于此者。
幻身虽则堕东风,不入循环业障中。
俄又酒至丁生,亦朗吟一绝云:
从兹碧落与清津,时修尺一通雁鳞。
因而布席环坐,诸侍女迭为行酒,其味暗香甘冽,诸果亦极鲜美非常,信非人间所能尝者。
开尽棠梨三月中,牡丹芍药竞东风。
彩曰:“妾乃蓬莱第一峰璇妃幼女,与君原有未了之缘,应堕尘寰,结为佳耦。但须奥妙,慎勿扬与外人知也。”
秋浦芙蓉初映水,晓栏芍药乍凝烟。
一日附舟之楚,同载数人,皆胡僧也。见生行李沉重,候至险僻之处,将生缚而投水。生乃连呼五云者三,俄有巨龟浮起,负而至岸。丁生既得上崖,其缚不解自脱。及仰首一看,见彩身被五色霞衣,手挥麈尾,立于云端,数以麈柄东指,生即向东而往,不及里许,果遇朋友商于楚者,乃与贷金而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