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府正堂示为禁约事:照得本府蒞任以来,清介自矢。一应乡亲旅客,概行回绝。嗣后倘有称系本府亲识在外招摇者,严拿重究。处所客店寺观不准擅自容留,如违一并重治。特示。
当下那人与樊植见礼,分宾而坐。樊植道:“适间荷蒙相救,不知懦夫高姓大名,本日肯相告否?”那人道:“小可姓伏,名正也,曾应过武科,因路见不平,替人报仇,杀了个负心男人,怕官司究问,故权避于此。方才那穿绿的大汉姓符名雄,为人道暴好杀,我与他意气分歧,故另自主了个营头。本日先肇事已至此,且在我营中暂住几时,我亦欲觑个便利,去邪归正,此处亦非久恋之地也。”樊植无法,只得权住伏正营中。伏正又问起客岁郊野同饮的那位是什人,樊植说是敝同年景美,现在也中了,现为兵部。伏正点头记取,不在话下。
此时成美正做兵部员外,刚好差着他去山东出征。成美初闻樊植遇害,非常悲恨。及奉旨剿贼,便本日进发,早有探事小喽啰把上项事报入符雄寨中。符雄与伏正商讨退敌之策,伏正沉吟半晌道:“我与兄分兵两路,兄可前去迎敌,却用诈败诱那成兵部赶来。小弟却引兵出其背后,声言攻打景州,他是景州人,恐怕有失,必回兵转救。兄乃乘势追之,小弟断其归路,彼必成擒矣。”符雄大喜道:“此计绝妙,但权小五既已沦陷,我这里将樊植砍了罢。”伏正道;“这不难,待我回营去砍了他便了。”说罢,便回营中,请出樊植,将前事对他申明,付与一匹快马,教他速速逃命。樊植拜谢了,骑着马自望扬州一起去了。
忽一日,有个媒婆引着个老妪到樊家来,说道:“城外村中有个财主,为因无产,他大娘欲为纳宠,闻说宅上二娘要出嫁,特令这老妪来相看。他们正要讨个熟肚,如果二娘当今有身,无妨娶过门去,等临蓐满月以后结婚也罢。”仇氏巴不得羽娘早去,便一口应允。引老妪到羽娘房前,开了封闭,与她相看了。议下财礼五十两,本日交足,商定次日便来迎娶。此时羽娘事在危急,想道:“如何立室的和夫人不来救我,莫非她还不晓得?罢了,我今拼一死罢!”却又转一念叨:“我今有身在身,是樊家一点骨肉,若便他杀,可不负了相公。且到那人家临蓐以后,或男或女,将来托与和夫人,然后寻死未迟。”
算计已定,至次日傍晚,迎亲的已到,媒婆撮拥羽娘上轿。羽娘痛哭一场,拜别了仇氏,升舆而行。约莫行出了城门,又走了多时,到一个门前歇定,媒婆请新人下轿,羽娘下了轿,跟着媒婆进得门来,合座灯烛光辉,并没一个男人在彼,只见两个女使提着纱灯,引羽娘到一所卧房里坐定。少顷,外边传说大娘来了,羽娘定眼看那大娘,不是别人,却就是立室的和夫人。见了羽娘,便携着她手笑道:“你休烦恼,这是我定下的战略。我料你大娘感导不转,故设此计。其间是我家新置下的别宅,你但住无妨。”羽娘方觉悟,跪谢道:“夫人如此用心,真是重生父母了。”和氏忙扶起道:“你相公出门时,曾把你拜托于我。我岂有不消心之理?本日之事,只要我家的人晓得,你们樊家高低诸人都被我瞒过,没一个晓得。你只宽解在此保养身子,等待临蓐便了。”自此和氏自拨女使奉侍羽娘。到得十月满足,产下一个孩儿,且自生得头端面正,和氏大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