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轰动了城内城外之人,水员外闻了这个动静,想道:“来先生是个志诚君子,岂肯作此歹事?此中必有冤枉。”因即亲到狱中看望。来生泣诉冤情,水员外再三欣喜。那来生本是一贫如洗,以馆为家的,难有几个亲戚,常日也只淡淡来往,今见他犯了事,都道自作自受,竟没一个来看顾他。只要水员外信他是好人,替他叫屈,不时令人送饭,又替他高低使钱,是以来生在狱中不非常刻苦。恰是:
世人当下唤出处所里长,把妇人尸首托付与把守,一面扭住来生去县里首告。县官闻是性命重情,随仰巡捕官出城查验尸首。次日早堂,带进一干人犯听审。本来那知县姓胡名浑,本是蔡京的弟子,性最奉佛,极喜的是斋僧布施。当日鞠问这宗公事,先问了仰阿闰并众邻里口词,便喝骂来生:“你如何干这歹事?”来生把真相控告,知县道:“你既撞见和尚,可晓得他是那寺里的和尚?”来生道:“他想是远方行脚的,那里认得?”知县又问世人道:“你等赶出城时,路上可曾见有两个行脚和尚?”世人都说没有。知县指着来生骂道:“我晓得你这厮于郊野中过,见妇人起了不良之心,拉到庙里欲行奸骗,恨其不从,便行暗害。又怕被人撞破,心慌回避,是以失履堕井。现在怎敢花言巧语,推在削发人身上?”来生大呼委曲,知县道:“这贼骨头,不打如何肯招!”喝教摆布动刑。来生受刑不过,只得依着知县口语屈招了。知县立了案牍,把来生问成极刑,下在狱中。一面着该处所殡殓妇人尸首,仰阿闰及众邻舍俱发放宁家。
虽在监仓,非其罪也。
当下来御史收了状词,叫巡捕官把曾小三押着到了衙门。发放公事毕,带过曾小三,细问了委曲根由。便差官到县,提施惠卿一宗卷案,并原呈众邻里赴院听审。次日,人犯提到,来御史当堂亲鞫,细心推究了一回,俄然问道:“那商氏丈夫去后可别有人到他家来么?”众邻里道:“并没别人来。”来御史又道:“他家常日可有甚么亲朋来往惯的么?”曾小三道:“小的是贫民,虽有几个亲朋,都冷淡不来的。”来御史又叫施惠卿问道:“你常日可与甚么人来往么?”施惠卿道:“小的单身独居,并没有什人来往。”来御吏道:“你只就还债吃酒搬家这几日,可曾与什人来往?”施惠卿想了一想道:“只还债这日,曾请一个化缘和尚到家吃过一顿斋。”来御史便问道:“这是哪寺里的和尚?”施惠卿道:“他是城外宝应寺里出来募缘修殿的,就在小人住的那条巷口搭个草厂坐着募化。小的初意原要把这三十两银子舍与他去,以是请他吃斋。后因代曾小三还了债,便未曾舍。”来御史道:“这和尚现在还在那边么?”众邻里道:“他已去了。”来御史道:“几时去的?”众邻里道:“也就是施惠卿搬家这早去的。”来御史听了,沉吟半晌,乃对世人道:“这宗案也孔殷难问,且待他日再审。”说罢,便令世人且退,施惠卿仍旧收监,曾小三随衙听候。自此来御史竟不提起这件事,冷搁了两个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