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官你道那妇人扯婉如的是甚么人?本来就是婉如嫂嫂陈氏。自那日同莽儿逃出,走到宛平县。莽儿有个兄弟在宛平县放生寺做和尚,莽儿投奔他,就在寺旁赁间房儿住下。陈氏又与他兄弟勾搭上了,被莽儿撞见,两下大闹。哥哥说兄弟既做和尚怎睡嫂嫂?兄弟说哥哥既做家人怎拐主母?你一句我一句争斗起来,两个就打作一团。处所闻知就去报官。宛平知县立即差人拿到,审出情由。将和尚重责四十大皂板,逐出出家。将莽儿也打上二十个整竹片,分开倒是四十,定贼例罪。又要去责陈氏,定她大罪。忽觑见陈氏窈窕色美,暗动一念。遂嘱临时寄监,明日发落。这知县倒是严嵩门客,到晚擅自将陈氏带进衙中,叮咛牢头递了个假病状,竟将陈氏献与严嵩。严嵩爱她娇美姣美,就收做第八房亚夫人。克日明知丈夫在京,她也公开不惧,料道不能何如于她。本日晓得丈夫送女人与严世蕃做妾,故此过来瞧看。

若能萍蒂逢卿日,可许萧郎续旧谜?

里头这些和尚听得哭声,忙跑出来,见是老张对着墙哭,问为何事。琪生道:“昨日有个女人来寻我,你们晓得她住在那里?”和尚道:“并未曾有什女人来寻你,只要一个少年男人来寻甚么定海县祝相公。何尝再有人家?”琪生闻是男人,心内猜疑不解,又问道:“那男人住在那里?”和尚道:“我们又不认得他,哪个去问他住处。”琪生遂不则声,也不去拾疏纸,回身就往外飞跑。行至门外,复又转来丁宁和尚道:“此人是我远亲。此后若来,可留住他等我,说我晓得那祝相公的信息,切不成又放他去。要紧,勿误。”说罢,就如一阵风,吃紧奔出。跑至街上,正遇着写疏的来接。琪生道:“我有天大的要紧事在身上,本日不得工夫。明日写罢。”那人道:“这怎迟得?”脱手就扯琪生。琪生只是要走,被他缠住,焦炙大怒,乱嚷起来。那人见他当真发极才放他去。

肠断断肠空有泪,教人整天被愁迷。

琪生一看,非常欣喜,道:“她与蜜斯一齐被贼掳去,本日缘何来此?我看人俱还偶然,同在其间谢天谢地。”想一会,又虑寻不着,遂跌脚哭道:“我那姐姐呀,你既来此,怎不等我一等,又不说个下落,却叫我那里寻你?”

迢迢长路弓鞋绽,妾为思君泪暗啼。

天涯美女不见面,从兹宿恨转新愁。

定海琪生和题素梅看罢,不觉泪满衣衿道:“本来祝郎也在这里。我好幸运也。”仓猝忙跑到后边,去问那些长老道:“可有一名定海县祝相公在此么?”

“我亦未曾遇见。”邹公道:“现有壁上诗句,但说何妨。”琪生道:“虽睹其诗,实实未曾遇见其人。”邹公道:“哪有未曾会过,就和这诗之理?”祝琪生道:“先前原是会过的。老先生若能恕罪,方敢直呈。”邹公发极道:“诗中之情我已会心,何必尽管俄延这半日。如果申明,就将素梅丫头馈送,也是甘心。”祝琪生料来少不得要晓得,遂将与蜜斯缔盟之事直言禀上。邹公听得与女儿有约,俄然变色,少顷又和颜道:“这是旧事能够不言。只说现在在那里,存亡如何?”琪生哭道:“闻说是能人劫去,不知下落。”邹公顿足跳道:“这还是前事,我岂不知,尽管说他则甚。你且说素梅现在在那里,待我去问她。”祝琪生道:“她来时小婿未曾在此,她就题诗而去。掉队小婿返来,寻了几日不见,是以就急出一场病来,至今方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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