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素梅送婉如蜜斯到严府门首,乘人慌乱之时,就往外一走,如鱼儿般,也摸出城来。在路上本身想道:“我这等打扮,未免招人迷惑,且易遭歹人之祸。”忽想一会道:“我不免妆做男人,画些画儿,沿路去卖,既免遭人迷惑,又可觅些盘费,岂不两便?”幸喜身边带有银子,就往卖衣处买几件男衣,又买一双鞋袜、一顶帽子,纸墨笔砚件件伏贴。走到僻静处穿换。只要这一双小脚,不能穿鞋袜。就取了针线,将鞋缝在袜上,里边多用裹脚衬紧。却将耳环除下,倒也打扮得老练。竟公开下路走,乘船只,绝无一人疑她。她的画又画得好,没一人不爱,拿出就卖脱,每日风雨无阻,定卖去几幅。盘费尽有多余,还可积蓄。一起即将走来。
一日,来到常州。下在饭店,见天气尚早,出去闲踱。行至船埠上,走得劳倦,考虑到那里去歇歇脚再走。昂首见个关帝庙,遂涉步出来拜过关帝,就坐在门槛上歇脚,旁观庙远景色。忽瞥见粉墙上两行字,就站起家去看。倒是三首诗。第一首就是轻烟的。
若能萍蒂逢卿日,可许萧郎续旧谜?
看官你道那妇人扯婉如的是甚么人?本来就是婉如嫂嫂陈氏。自那日同莽儿逃出,走到宛平县。莽儿有个兄弟在宛平县放生寺做和尚,莽儿投奔他,就在寺旁赁间房儿住下。陈氏又与他兄弟勾搭上了,被莽儿撞见,两下大闹。哥哥说兄弟既做和尚怎睡嫂嫂?兄弟说哥哥既做家人怎拐主母?你一句我一句争斗起来,两个就打作一团。处所闻知就去报官。宛平知县立即差人拿到,审出情由。将和尚重责四十大皂板,逐出出家。将莽儿也打上二十个整竹片,分开倒是四十,定贼例罪。又要去责陈氏,定她大罪。忽觑见陈氏窈窕色美,暗动一念。遂嘱临时寄监,明日发落。这知县倒是严嵩门客,到晚擅自将陈氏带进衙中,叮咛牢头递了个假病状,竟将陈氏献与严嵩。严嵩爱她娇美姣美,就收做第八房亚夫人。克日明知丈夫在京,她也公开不惧,料道不能何如于她。本日晓得丈夫送女人与严世蕃做妾,故此过来瞧看。
手抱丹素颜面改,前行又恐路途迷。
一身浪迹倍凄淇,恐漏萧墙不敢啼。
宁到天涯身就死,怎教骨肉久分离。
琪生一看,非常欣喜,道:“她与蜜斯一齐被贼掳去,本日缘何来此?我看人俱还偶然,同在其间谢天谢地。”想一会,又虑寻不着,遂跌脚哭道:“我那姐姐呀,你既来此,怎不等我一等,又不说个下落,却叫我那里寻你?”
二人正劈面啼泣,只见枣核钉领着伴婆,生生将她擒抱上轿。恐有不测,就将伴婆同放轿中。枣核钉大摇大摆,本身送亲到门,交代而回。
和尚们道:“我们这里没有甚么祝相公。”素梅又问道:“众师父畴前可曾会晤过么?”和尚答道:“未曾会过,我们不晓得。”素梅又道:“内里粉墙上现有他题的诗句,如何就未曾会过?求师父们再想一想看。”众和尚正欲用饭,见她问得噜苏,变色答道:“这还是旧年,不知是那里过路的人偶在其间写的。我们那里管他闲事?不晓得,不晓得。”